丟下幾句沒有營養的類似於「多喝熱水」的體貼廢話,丁芝芝下午就上了從吉市回家的車。
那張病例,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的包里。如果哪一天,她一不小心將這張薄薄的紙郵寄給了王騰,想必會是一場精彩的好戲吧。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對肖晨,乃至肖晨母親的恨意,非但沒有慢慢消散,反而更加濃烈了。
她做不到那些聖母們口口聲聲所說的「放下仇恨才能更幸福」,「仇恨是折磨自己」這種心態,她只知道,那些聖母們如何悲天憫人,在她死的時候,也不過是感慨幾聲落幾滴同情的眼淚罷了。
而瀕死的痛苦,那些聖母們有一個嘗試過嗎?
最讓丁芝芝放不下仇恨的原因在於,她死時的情景,如同電影一般印在她的記憶中,歷久彌新。很多細節,她即使想往,卻也是忘不掉的。
比如,肖媽媽因為有熟人可以省錢,讓肖晨把她送到醫院來,更是在她死後第二天,對肖晨說過:「誰也沒想真弄死她啊,她死了只能怨自個兒命不好。送這裏來救不活又不能怨到咱們身上,萬一送到市醫院裏去給救活了呢?」
當時,肖晨呆愣着看了肖媽媽半天,然後點點頭:「說的也是,要怨,只能怨她命不好。王騰也說了,萬一沒了孩子,又落下殘疾,根本是賠不完的無底洞。」
這個「萬一」,讓丁芝芝想了很久。
到底薑是老的辣啊,現在,親愛的肖晨,我記性不太好,萬一我不小心把你的病例給王騰看了,那也只能怨你命不好,對不對?
對於肖媽媽,丁芝芝一直是尊重的,雖然因為她小時候和肖晨打鬧的事情,兩家鬧過不愉快,但也都是小矛盾而已。她一直以為,雖然肖媽媽有時候愛絮叨她,但終究還是個慈愛的長輩,至少對她還是很疼愛的。在她離開太平間的那天,她才知道肖媽媽的真正想法。
肖媽媽對肖晨說:「她爸死了兩年多了,以前的熟人也剩不下幾個,就算有,也沒心思給咱家出力,你整天跟她玩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說實話,要不是她死,我心裏一口氣憋了多少年了。想當初你爸晉職稱,她爸就在教育局當領導,結果呢?你爸那界十個人晉了六個,偏偏你爸就晉不了。一直晚了四五年才晉成,你知道這四五年少領多少工資麼?」
「怪不得……」肖晨輕輕點頭,嘴角微微撇了下,吐出兩個字,「報應。」
當時,聽到這兩個字的丁芝芝忍不住上前揮手,可她的手掌只是從那母女兩個的臉上穿過,無聲無息。
不過,如今她活過來了,「報應」這兩個字,就要換個人來背負了。
抄緊了雙手,丁芝芝看了看車窗外,卻詫異的發現外面竟然飄起了白色的顆粒。
「下雪腸子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雪腸子就是霰,顆粒狀的冰粒,通常下雪前會先下一陣子。
是今天下雪?完蛋,她以為是明天呢。她知道今年下雪會很早,似乎就在最近這幾天,而且因為下得特別大的緣故,學校還停課了五天。可怎麼會是今天呢……哦,是了,上一次她沒有陪肖晨去做流產,自然也就不會這個時候坐在回家的車上,下雪究竟是今天還是明天,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重要日子,當然不會記得那麼準確了。
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丁芝芝嘟了下嘴,估計是老媽急了。
但掏出來一看,卻是林璋打來的。
「餵?」
「外頭下雪了!」
「恩,看見了。」
「你現在到哪兒了?算了,估計你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你上車多久了?」
聽林璋這麼說,丁芝芝不禁笑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了,畢竟這路上她又不熟,外面全是大片的耕地。看看表,她想了下,說:「上了車有一個多小時了吧,大概。放心,天黑前能到家。」
「夠嗆,眼看着就開始下雪,剩下的半個多小時估計要照着一個小時跑。」林璋低頭盤算了一陣子,對丁芝芝說,「你到了車站別亂跑,我去接你。」
「行,那你快點來,我今天穿的可不厚。」
收起手機,丁芝芝歪着頭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一種平淡而真實的暖意,就這麼打心底里生了出來。就在剛
35、再見到你,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