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總是象徵着希望。
尤其是在雲霞共托、舉起朝陽過山的時候。
東方木拓悄然拭去眼角的熱淚,強撐着鎮定,自嘲道:「見笑了,一時失態。」
南瀟無聲遞過一條素色手帕,年染染面露憂愁。
她們雖然不知道東方木拓經歷了什麼,又因為什麼而流淚,可本就擁有着敏銳嗅覺的二人,還是可以感受到東方木拓並無惡意。
象鼻下懸,起伏如月。
白月上的黃衫青年擺了擺手,謝過南瀟的好意,而後又恢復了初見時的笑容「其實我也不太了解,我也是一路上聽老一輩們留下的點滴傳說猜測的。」
東方木拓輕輕撫摸着小白如玉的皮膚,坦然開口道:「說來也巧,自南嶺八千里地自成一界後,曾經被掩埋許久的秘境卻接連復甦,於是有魚躍龍門,有鴻雁南飛,有淨土佛國,有道家聖地」
南瀟眸中瀲灩生輝,她想起了曾在路上看到的寒潭飛瀑與夜雁裁空,再加上坐落在身後名為淨壇寺的佛門舊址,似乎只剩下道家聖地沒有見過了。
南嶺八千里地,究竟還有多少傳說在別處精彩?
「那位戴着黑緞的英武少年應該跟你們說過一些秘事吧?養蠱的棋手雖然功參造化,可並非一家獨大。此外,冥冥之中亦有天意,蠱盅落地的一瞬,大風緊隨而起,吹散了歲月的積灰,那些偉大人物曾留下的足跡重見天日。」
東方木拓的比喻十分具體且形象,讓年染染都瞬間領會了其中的深意。
投石入湖,除了漣漪被激起,也有可能會喚醒沉睡許久的偉大存在。
「與凡間書生考學相似,既然是試煉,自然有題目。在凡間,想要取得考試資格,除了書生出身清白且有一定知識儲備之外,更要有家財底蘊相托。而我們這次的考題之一,就是豬妖。」
南瀟不動聲色,她早已知道考題,故此才會跟年染染大費周章地捕獲並不算多神異的大老黑這頭平平無奇的豬妖。
如今想來,淨壇寺這一處佛門淨土的存在,似乎並不是秘密。
年染染聰明的小腦筋轉了起來,漂亮可愛的臉蛋上靈動非常,道:「東方道兄,這處佛門舊址存在了至少一年,為何山林依舊聚集了那麼多人與大妖,而寺廟遲遲未被突破進去?」
東方木拓並未回答,而是嘴角噙着笑,側頭問道:「南瀟姑娘,你覺得的呢?」
早有推測的南瀟並不隱瞞,乾脆利落地說道:「大概是淨壇寺的外牆有陣法與神紋守護,此間傳承尚未等到有緣人。至於為何現在依舊聚集那麼多人,可能是外界有專修天機的高人推測出了一些可能,所以讓此地重新熱鬧起來。」
東方木拓雖然是蠻族血統,但心細如絲,此時不由得為南瀟的聰慧而讚嘆。
前不久在與年染染看似「天真無邪」的交談中,他知道了很多關於南瀟的信息。
一個出自末流福地的修者,能有這種眼界和洞察力,再加上前半夜南瀟表現出來的戰力,更讓東方木拓發覺,面容嫻靜的少女,絕非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南瀟姑娘說得沒錯,我從一個朋友那裏,聽聞這裏的試煉不僅僅是與佛有關,其中或許還牽涉到月亮。灰塵早已被清風吹淨,可遲遲沒有與月有關的天眷之人出現,所以才遲遲無法開啟。我的小白,雖然修有玉象之法,卻不夠純粹,上不了大雅之堂,故而遲遲進不去廟宇,只能眼睜睜看着。想離去,卻又不甘心,所以才在這裏苦等。我想山林中的那些人和妖,大都跟我一樣吧。」
東方木拓苦笑,言語中的酸楚讓三丈高的象鼻豬妖都有些心軟,笨拙地用鼻子蹭了蹭青年的面容,像是在安慰。
「難道說——」
終於反應過來的年染染露出恍然大悟狀,拍着腦袋,激動道:「此處的試煉,是佛門淨壇使者一脈的傳承,在等傳人嗎?一直不開門的原因就是沒等到它相等的人?」
就在東方木拓想要誇讚年染染的「聰慧機靈」之時,南瀟卻立起了眸子。
山川之眸凝聚了九次,她目光幽深,沉聲道:「在正東方,來了三十七位強者,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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