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左院判和葉風等人之外,沒人想繼續了。
再讓「修一刀」的刀法現一現,他們約摸承受不來。
別說武官還好些,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視覺觀感。
可陛下說繼續,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回來。一個個兒的貼着殿柱走,訕訕笑着朝葉風拱拱手,口中邊打招呼邊小心翼翼詢問。
「葉大人。」
「葉大人您悠着點兒」
「葉大人您不會再施展剖驗之術了吧?」
葉風非常不想再打擊這些人。
但是…
只能抱歉了。
眾官員的臉都木了,紛紛側背對向葉風那邊,順便瞪左院判一眼。
不敢瞪左相商華瀚,只敢瞪左院判。
這反倒激起左院判更大的好勝之心。
他不能輸,否則就得罪了太多人。
可惜願望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他在細細聞過鄭連澤屍首口鼻處所滲黑血之後,慎重思考十幾息,說道:「是鳩毒。」
說完,心頭莫名有些忐忑,不敢看葉風。
葉風倒是回之以微笑。
出於同情老人家和尊重醫者,也出於自己勝之不武且也沒有爭執的必要,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毒理分析。
只問道:「那左院判大人您能分辨出鄭公公是幾時中的毒嗎?」
左院判已經從葉風的態度中感覺到自己錯了,或許不是全錯,但肯定是有錯誤的部分。葉風在故意扯開話題幫自己保留顏面,這份好,他得接着。
於是,回答出自己的判斷:「是戌時前後。」
「嗯,沒錯。」
葉風微笑同意,再一邊對鄭連澤的屍首進行剖驗,一邊先粗略的對彭院判講解。
「驗屍前,我們與你們一樣,先嗅聞,再觀其眼膜及屍斑,大致確定一個死亡時間範圍,等之後結合其胃內容物的消磨程度,就可將這個範圍縮小在一個時辰之內」
彭院判聽着,照做着。
而左院判也在認真聽着、看着,然後腦中已是明悟:鄭連澤的死亡時間其實在戌時半刻至亥時半刻之間。(20:00-22:00)
左院判心中所有的不忿與爭競之意,在此刻,統統化為了濃濃的感激之情。
其實他倆,包括老院正,以及背過身還捂着鼻子的官員們,都沒有發現:自己等人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
鄭連澤的內腑與紫陽的一樣,有石腐跡象。
葉風沒有說,是不想提醒到老皇帝。
他是仵不是醫,可以對這一部分進行隱瞞。
因為丹毒,尤其是已深入內腑的丹毒,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他若說出來,卻清除不了,那樣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想吃吃去吧,反正以老皇帝那身體,現在吃不吃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和那些壞人們一樣,吃去吧,只當是天在收作惡之人。
葉風近乎是愉快的這般想着,卻在更深的仔細詳驗後,更加慎重起來。
而那些文武官員們,正琢磨着怎麼能回去。
「餓死了,還想吐,這什麼時候能完事兒啊?」
「唉,這誰知道了?陛下也不上這早朝了,扔下咱們在這兒繼續受着。」
「有誰能跟葉大人說說去嗎?能趕緊收了嗎?」
「要去你去。本官再見不得那些。」
「陛下不會再出來了,咱們散了吧?」
「誰跟徐公公交情好?拜託他喊聲退朝唄?」
左相商華瀚聽到這些人的議論,感受着自己老身體內的難受,就看向了徐溢。
這一早上也太折騰了,早知道此前他就不跳出去多事了,此時腸子都已悔青。就想徐溢看在平日裏自己對其有孝敬的情面兒上,喊聲「退朝」得了。
徐溢卻沖商華瀚輕輕搖了頭。
他也想喊,但陛下沒發話。他也不想這時候去觸陛下的霉頭。
眾朝臣們見狀齊齊哀嘆,又恨恨瞪向殿中還在專心致志驗屍的葉風。
瞪一眼,還是高瞪的一眼,只瞪葉風那黑白帽邊兒,就趕緊收回,不敢看屍體,怕再給整吐嘍。
葉風沒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神,他被眼前的屍體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鄭連澤太有貓膩。
活得有貓膩,死得也非常蹊蹺。
腦中轉動着,葉風不再出聲「授徒」,沉默着起身。
走到有權坐在椅中的秦肥肥身邊,背對眾官員,將聲音壓了壓,問他:「秦公公,您在運送鄭公公屍體的時候,有受到過誰的阻攔嗎?」
秦浩賢正閉目養神,聽到葉風的腳步聲朝自己過來也沒有睜開眼,聽問也絲毫不覺得奇怪,隨口回答:「高千戶。」
鄭連澤一死,陛下就有收到消息,然後就命秦浩賢去西廠處理此案。
那時的秦浩賢就在想:是不是「失寶案」乃鄭連澤所為?眼見事情即將敗露,所以其才服毒畏罪自殺?
他就準備這麼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