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包括其他朝代,都是皇權不下縣,李唐政權只能管道縣一級,再下面就主要靠鄉民和宗族自己管理。
城市裏坊有坊正,鄉下則有鄰長,保長,村正,里正還有耆老,五里為為一鄉,鄉由耆老管理,從保長起,大多數都是當地人自己選出來,當然沒勢力沒威望也選不到。
所謂耆老,指的就是年老而德,同時又有地位的鄉紳,或者族長,平常也代朝廷管理一些日常工作,比如收稅啊,組織服徭役啊。
而且耆老比後世的鄉長還牛,他們除了能管理日常事務,還能判人生死,比如哪家婦人不守婦道,抓去沉塘就是這些耆老一句話的事。
鄭南就是耆老,平日在鄉間可算是說一不二,不怒而威,現在見到這個之前明顯還是農夫田舍漢的二牛,竟然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一點都不怕自己,還隱隱有一種城裏人看鄉巴佬的優越感在裏面,鄭南表面上仍舊樂呵呵的,心中的怒氣卻一點點在聚積。
不過自己是背負着幾百上千鄉民的重託來洛陽求蘭陵王出征南詔的,他也算是有城府和心胸的人,自然不能為了這點事情,失了體面和和氣,但這種不爽和驚異,他也不想壓抑。
不過驚異歸驚異,鄭南也找到二牛話中的漏洞,他微微有些得意地問道:「不對吧,農閒的時候,組織修路,栽樹,修河道河堤,修水渠,這些都是鄉民的徭役,朝廷是不用出錢的,能管一餐飯就不錯了,怎麼到了都畿道還要給工錢?這是什麼道理?」
二牛露出一個我知道很多,你們都是土包子的表情,得意地笑了。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老太公,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是這樣沒錯!但是從去年秋天開始。俺們都畿道就改了,不收租庸調了!」
鄭南越發地震驚了,租庸調的收稅方法可是國策,租就是每名男丁成年後分配一定的土地,然後他每年上交國家一定的糧食;調就是所有非免稅階層的男丁每年要上交國家規定數目的絹帛布匹;庸就是每名非免稅階層的男丁每年要免費為國家服勞役二十天。不給工錢。
從秦漢以來到現在,稅法雖各有差別,但丁男每年要免費為朝廷服勞役是一直沒有變的,怎麼倒了都畿道就變了,要他們做點事,還要給工錢,這世道變了麼?
鄭南幾乎有些哆嗦地問道:「不收租庸調,那怎麼收稅?」
「收錢或者收糧啊。」二牛不無得意道:「現在俺們這裏所有的稅收,都是用錢的,也沒有了口賦(人頭稅。即調),收稅是這樣收的,農夫種地,是按土地或者產量收。就是問土地的主人每畝土地收多少錢的稅,然後再按產量,二十稅一,給錢也行,給糧食也行,也是問土地主人收,佃戶只要交三成五的租子給地主就行。
除此之外。自己有田的農夫和佃戶就不用再交其他的稅了,官府要喊他們出工做事,都是要給工錢的。」
「那你們做工的呢,怎麼收。你每年要交多少稅?」
「俺家每月只要交稅八十三文,一年正好一貫。」二牛高興的說道。
二十個人震驚得呆住了,梁小山更是在心裏羨慕的要命。這二牛家日子也過得太舒服了吧,一個月賺這麼多錢,只要交八十三的稅,少吃四餐紅燒肉就省下來了!
自己在信豐縣。隸屬京兆府,離長安也近,除了種地之外,妻子還可以在路邊擺個小攤子賣掉醪糟什麼的,貼補家用,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能割半斤豬肉吃。
本來以為自己平民百姓階層已經算過的不錯了,可到了都畿道才發現,跟這裏的農夫和工人比起來,簡直差得太遠。
自己幾乎每天都要下地幹活,每年還要交粟米兩石五斗,絹兩丈五尺、綿四兩或布三丈、麻四斤,每年還要給官府服勞役二十天,都是最苦最累的活,還不管飯。
而這個二牛卻可以天天都吃這麼好吃的紅燒肉,有時候還能喝酒,每個月還有三貫以上的錢攢下來,還不用服徭役。這日子簡直過的比自己那邊的士紳階層過得還要舒服快活啊!
不平衡,心裏太不平衡了!梁小山一下羨慕嫉妒倒幾乎要發狂了。
鄭南不可置信道:「這麼少?你們一家每月賺這麼多錢,就收八十三文,怎麼算出來的?」
二牛眨眨眼道:「老太公,俺沒騙
第五章 見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