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仁坊最為豪華富麗的東平王府宅院中,庭燎依舊燃燒很旺,異香繚繞。王府東北隅,華美精緻的暖亭中,高尚和嚴莊這個時候已經飲完了第二壺茶了。
自然的,兩人心態不同,大部分茶水,都被焦急等待的高尚喝了,但雖然如此,高尚卻依然覺得心焦口渴,於是他開始煮第三壺茶。
就在初沸的時候,有兩名被安排在坊門口的下人匆匆跑了進來,臉上全是喜色。
「怎麼樣,可是王爺那有消息傳來?」高尚急切地問道。
「不是。」那人喘着粗氣:「是……我看到蕭去病那狗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騎着馬回府了。他身後幾名親衛,眼神很是兇惡,怒氣沖沖的。」
高尚心中一愣,皺了下眉頭,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原本就有些猙獰的臉色,一瞬間興奮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嚴兄,那狗賊果然中計了!」
「恭喜高兄大計得成,大仇得報了!」矮几的對面,嚴莊滿臉笑容,拱手向高尚祝賀,心中為之放鬆的同時,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有點想說,我早知道會是這樣,蕭去病果然是個性情中人,果然中了安祿山的圈套。
穿着三品以上的紫袍前去上朝,卻只穿了一件中衣回來,再加上身後親衛怒氣沖沖的表現,大朝會上發生了什麼,很容易想像,蕭去病定是被罷官奪爵了。
不知怎麼,嚴莊心中突然莫名有一種失望,看來自己之前真是高看蕭去病了,這心機和機變,真是很差很差啊。
「哈哈,蕭去病狗賊,這下看你還不死!」高尚雙目赤紅,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嘴裏歇斯底里地說着,過了片刻。他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矮几上。
他力氣本來不來,但此刻腎上腺素狂涌,又是心無旁騖全力一擊,沒想到竟一拳將矮几轟成了兩半。
正當他有些驚異於自己竟有這本事。並且拳頭竟然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時,就看到對坐的嚴莊眼睛睜得老大,正用驚恐萬分的目光看着他。
高尚微微有些疑惑,隨後就有種痛入骨髓的疼痛傳來,緊接着他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啊——」
從嚴莊和幾名下人僕役眼中看去。興奮得雙目赤紅,全身發抖的高尚,一拳打斷了盛放茶具的矮几,矮几上的紅泥小火爐和茶釜中已經燒沸的茶湯開始向內傾覆。
黃綠色渾濁的茶湯,紅泥小火爐中燒得火紅的木炭幾乎同時傾倒在高尚的拳頭上,瞬間蒸騰起氤氳的水汽,等高尚疼得跳起來的時候,他的右手已經瞬間起來七八個大大的水泡。
很快,暖亭中傳來嚴莊和幾名僕役驚慌呼喊:「來人啊……快去請醫師,高先生的手被燙傷了……」
同一時間。親仁坊的北門之西,佔地十六分之一坊的梁國公府內,蕭府的幕僚,親衛已經聚齊,李泌也被蕭去病的親衛從翰林院請了來。
「……情況就是這樣,我一路想來也覺得有些蹊蹺,此事八成是落入了安賊的算計當中。可假若我在大殿上真的一口答應,這一百五十親衛和一千飛龍禁軍,到了范陽也九層會被安賊害死。」
內室當中,杜甫。高適,王昌齡等人一臉的驚詫莫名,已經有些愣了。李泌卻是忍不住搖頭嘆息。
「輔臣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既然知道這是安賊的圈套,為何還要順他的意,往裏面跳呢。
我們這個陛下,已經不像開元時期的胸懷了。十多年來,凡是膽敢違逆他的,除了貴妃娘娘之外。有哪一個有好下場的?只怕你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蕭去病饒了饒頭,無奈道:「那我能怎麼辦?」
李泌搖頭嘆息道:「不管陛下說什麼,在朝堂上你都一口應承下來啊。過後或者當場就向陛下請求,你就說你這麼大本事,戰績在這裏擺着,只帶一千一百五十人怎麼夠呢?
然後你強烈要求陛下讓你統領至少五六萬的范陽,平盧軍馬啊。然後再強調東平王與你不和,已經范陽有許多士兵是被蛇牙收買的。讓陛下許你緝捕蛇牙逆匪之生殺大權。
這些要求你說的有理有據,當着滿朝大臣和各國使節的面,陛下也不會多想,九成可能是會同意的。
這樣一來,難受的就是那安賊了,若他沒找到應對措施,輔臣正可以借着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