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他在等安西軍到長安獻捷的隊伍到來?」
夜晚,金城坊,邢縡宅,王焊邢縡正在房子裏聽着圍住蕭宅的手下對一天發生的事情的匯報。
一名看上去像是嘍囉頭目的凶戾漢子在兩人面前卻十分恭謹:「小的親耳所聞,當時他正在院子裏教授那一百多遊俠兒練功,有人就說了『這要忍到什麼時候?』然後我就聽到那蕭去病大聲地說是只要等安西軍獻捷的隊伍一到,所有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而且他還說……」
「說什麼?」
那小頭目一臉緊張,聲音愈發的小:「他還說這次陛下只是暫時冷落他一下,等看到安西軍帶來的金銀珠寶就會重新寵信他……他說就讓我們先蹦躂幾天,等安西軍一到,他就會奏明陛下,將我們斧頭幫連根拔出。把你和王郎中(王焊是戶部郎中)的臉也打成豬頭,再讓你們在平康坊和西市各跪三天三夜,如果還不死就先閹再殺……」
「鼠狗輩!安敢如此!」
「豎子,我必殺汝!」這一句是王焊說的。
其實蕭去病和大多數長安人都猜錯了,派人圍住蕭去病宅子的並不是王鉷下的命令,二是王鉷的弟弟王焊。
他們王家自王鉷得勢當權以來,從來就是在長安橫着走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欺負。蕭去病這麼羞辱王准,打的也是他王焊的臉,除此之外他與蕭去病也有深仇。
上次刺殺案他就被蕭去病冤枉,除了長安尉賈季鄰被逼得認罪後自殺之外,他也被皇帝下旨訓斥,罰了他半年的俸祿。雖然他並不靠這些俸祿生活,但平白被冤枉被訓斥,他這樣的性子,又如何受得了。
偏偏蕭去病因為李倓的事惹惱了皇帝被責令閉門思過,然後王焊就一直攛掇這他大哥王鉷痛打蕭去病這支落水狗,結果王鉷卻一直說從長計議。王焊在一氣之下就找到了自己的死黨邢縡商量怎麼對付蕭去病,於是就有了圍困蕭宅的這一幕。
現在聽到蕭去病揚言要把自己的臉也打成豬頭,王焊在狂怒的同時又忍不住在心裏打了一個顫。
兩天了,現在王准臉上的傷非但沒有一絲好轉,而且越來越惡化,越來越腫脹。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潰爛,整天整夜痛得冷汗直流;還有牙齒也被打鬆了,從昨天起每隔兩三個時辰就掉一兩顆牙齒。幾個醫師包括兩名從皇宮請來的御醫對此都束手無策,聲稱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病症。
一想到這裏王焊就不寒而慄,真變成王准那樣,還不如去死。內心的恐懼反倒讓他冷靜了很多,他冷笑道:「可笑,他奏明皇帝,皇帝就會聽他的嗎?他憑什麼將斧頭幫連根剷除!」
那小頭目猶豫道:「旁邊那名叫流雲的道士也是如此問,那蕭去病笑着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誰?」王焊和邢縡異口同聲道。
「任海川!」
邢縡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王焊卻是冷汗冒出來來了,一個大大的疑問和恐懼從心裏升起,一年前發生的事情,這個蕭去病怎麼會知道的?
王焊和王鉷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王鉷雖然是哥哥,但卻是婢女所生的兒子,出身極其低賤,而王焊卻是正妻所生的兒子,因此從小到大王焊非常看不起王鉷。
沒想到這個他從小就看不起的哥哥到最後卻一飛沖天,越爬越高,到現在竟然成了天子第一寵臣,身份高貴無比。作為王鉷的弟弟王焊的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由一個寂寂無名的普通富家紈絝一躍升為戶部郎中,而且時常借着王鉷的勢作威作福,飛揚跋扈。
但王焊一方面仗着王鉷的勢囂張跋扈,另一方面卻又十分怨恨忌妒他的哥哥王鉷。他不過是下賤的婢女所生的兒子罷了,自己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有什麼本事,有什麼了不得的,憑什麼現在就做到這麼高的官位,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王焊固執地認為他的哥哥不過是一個幸進的小人,靠着搜刮老百姓的錢財來討好皇帝獲得高官厚祿,這些自己也能做啊。他這樣的一個下賤婢女所生的兒子都能做到京兆尹御史大夫身兼二十個重要使職,自己這個正妻所生的兒子憑什麼只能是一個戶部郎中!
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他不能容忍那個從小被他看不起,被他輕視的哥哥現在這麼高高在上。別人越怕他,越討好他,王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