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光華如鏡的青石地磚,循着寬敞的長廊一路向前,便是到了那獵斗場最大的包廂之前。
這條路不算長,可虛皇走得卻是格外的慢,好幾次他都停下步子,想要跟身側的顧寧安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對於他為何會有這般流連之態,顧寧安自是心如明鏡,除了那虛皇夫人,眼下還有誰,能讓這位深藏大漠,終日不出的大妖如此糾結呢?
不過,對方始終沒有開口,顧寧安自也不會主動提起。
凡是生靈,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來到那扇苗龍畫風的紅木大門之前,虛皇快了一步,手剛伸到門前,又立馬懸止,他望向顧寧安,訕笑道:「顧先生,你餓不餓?」
顧寧安搖頭笑道:「不餓。」
「不餓啊,不餓好......」虛皇再欲推門,又是收手:「那你渴不渴?剛才那茶水味道怎麼樣?」
顧寧安應道:「茶水不錯,喝了不少了,自然是不渴。」
「啊,茶水不錯啊......」虛皇眉頭緊鎖,腦子轉得飛快:「那茶既然先生愛喝,要不現在我去給先生取一些?」
這時,不等顧寧安開口,其肩上的豆包便是插話道:「虛皇,你很熱嗎?怎麼額頭上都出汗了?」
「出汗?」
「我堂堂一代大妖,怎麼可能會出汗......」
說話間,虛皇一抹額頭,真就摸到了一手冷汗。
下意識的往衣服上蹭了蹭汗水,虛皇一手扶門,正欲在找個由頭扯扯皮的時候,臉色忽的一僵,進而猛地將大門推開!
吱吖~~~
伴隨着合葉發出一聲綿長的開合聲。
包廂內場景便隨着木門的打開徐徐映入眾人眼帘。
位於正中央的大門上,原本擺着一桌的山珍美酒,如今卻是空無一物,僅留下一方晶瑩的玉盆。
玉盆約莫兩掌大小,盆身圓潤光滑,色澤溫潤,呈淡淡的青綠色。
盆中,一抹翠綠格外惹眼,細細看去,乃是如玉簪般的莖幹,再往上看,便可瞧見層層疊疊的花瓣,花瓣潔白如雪,與金黃色的花蕊交相輝映。
虛皇快步上前,行進間帶起一股微風,讓這雍容華貴的山荷花輕輕搖曳。
「流盈......」俯首望着眼前的山荷花,虛皇一時陷入了沉寂。
後一步跟着進入包廂的顧寧安,輕輕的關上了門。
早在門前,他就已經嗅到了那山荷花獨有的清香,虛皇亦是關心則亂,故才沒有發現,這包廂之中,早已沒有了生靈的氣息......
自散神魂,身歸如故。
想來虛皇夫人便是怕虛皇難做,方才主動作出了選擇。
良久,回過神來的虛皇低聲問道:「顧先生,流盈先我一步,給了那些受害之人一個交代......不知先生可否容她,以此形,殘存於世?」
其實虛皇心裏也很明白,韋流盈此番自散神魂的行為,無異於自盡,留下這無靈草木,亦是再不可能有迴旋的餘地。
縱使草木亦可開智,那重開靈智之後的,也不會再是「韋流盈」,而是一個全新的妖。
因此,他即使不問出這句話,亦是無謂。
然而,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應當問一聲,他覺得若是流盈在的話,也希望他會這麼問一聲。
顧寧安頷首道:「因果已散,孽緣已了,又有什麼留不得的呢?」
聽到這話,虛皇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便抬手在山荷花上一抹,那山荷花便連同山荷花一道,被他收了起來。
當玉盤消失,其下壓着的一封信件就是顯露出來。
信封上赫然寫着【顧先生親啟】的字樣。
虛皇拿起信件,遞給了身後的顧寧安,訕笑道:「先生,應是流盈給您的。」
接過信件,顧寧安當場便是拆開,將信紙取出一觀。
信中內容如下:
【當先生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韋流盈已自散神魂,為自己犯下的罪孽去承擔該有的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