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正好,暖洋洋的日輝斜落於八角亭上,讓晨露未消的屋檐顯得金光閃閃。
亭中,顧寧安同吳家父女相對而坐,於他們面前的木桌前擺放着一杯杯「願回春」,乃是今年的新茶,出自吳老掌柜之手。
茶香環繞於亭間,配上此刻之春光正好,當得是相得益彰。
吳老掌柜雙手置於桌前交叉,臉上的褶子都因為笑容而堆積到了一起:「顧先生,算算日子咱們可都有二十多年沒見了!」
「您還是一點兒都沒變吶!」
「不像我,這都老得不成樣子了。」
一旁,吳蘭插話道:「哪兒不成樣子了?爹你這牙口,這身子骨,哪裏像是一個七十多的老頭?」
「那倒是!」吳老掌柜點了點頭,看向顧寧安,以手畫圓的比劃道:「顧先生,不是我吹牛,這方圓五十里......」
「不對,起碼得是方圓一百里,就沒有像我這個歲數,還能牙不掉一顆,一口氣還能走上幾十里路的!」
說到這,吳老掌柜話鋒一轉:「當然啊,這可多虧了您的墨茶!」
「倒也不全是。」
顧寧安指了指杯中嫩綠的茶葉尖兒:「你這身子硬朗,也都跟你平日裏閒不住有莫大的關係。」
「我可聽說了,你這將茶舍的擔子交給了吳蘭,卻還每年都記得給我炒上一大缸新茶?」
「啊?」
吳老掌柜神色一怔,隨即「哎」了一聲道:「肯定是吳憂那小兔崽子多嘴,我不就嫌着把陳茶浪費了,讓他多喝了些許,這小子就還往外說上了!」
聞言,顧寧安壓了壓手道:「下回啊,陳茶也放着吧,新茶陳茶各有風味,顧某都喜歡喝的。」
啪!
吳老掌柜一拍大腿:「哎呀!早聽見先生這句話,我就不讓那小崽子給我把陳茶給喝完了......」
「給他喝也浪費了!」
「不過日後,我可就給先生將陳茶好生存儲起來了,你可得記得來拿啊!」
「放心,顧某可不會忘記這一手天下無二的願回春。」說着,顧寧安將杯中茶水飲盡後,又重新添上了熱水後,繼續道:「但你可別因為我這番話,就給我炒上個千八百斤的......這傳出去了,不知道還以為我虐待老人......」
「就像是現在這般,一年有個一缸就足夠了。」
老人,顧先生你這年歲肯定比我大吧......吳老掌柜在心底腹誹了一陣,便是擺手道:「一年一缸可不能夠,我今年都七十二了!」
「說句不吉利的話,這還能有幾個年頭可活的......先生下次再來的時候,說不得我都已經化作一捧黃土了......」
「趁着現在還能炒得動,多給先生留下一些總是好的......」
「爹!」吳蘭瞪大了眼睛道:「你這說什麼話呢,趕緊呸呸呸!」
「我說的是實......」吳老掌柜看女兒叉上了腰,便也無奈笑道:「呸呸呸!成了吧!」
見吳老掌柜滿不在意的「呸」了三聲,吳蘭方才滿意:「再者說了,您就是百年後,不還有我嗎?」
「我也能給先生炒茶!」
「你?」吳老掌柜笑着搖了搖頭:「顧先生剛才在外頭也喝過你的茶水了,你問問先生,你這手藝,能跟上我的了嗎?」
「咳咳!」顧寧安清了清嗓子:「吳老掌柜......吳蘭的炒茶的手藝,已是得了你的真傳......這起初乍一喝之下,我都沒分辨出來,是她炒制的茶。」
聞言,吳老掌柜不由得一愣,頓了好半天方才問道:「先生,真不差了?你可別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
顧寧安頷首道:「手藝上是不差了,只不過再喝你茶水,方才感知到,還是有不同之處的。」
「你的茶有歲月沉澱的韻味,每每飲之,都能讓我回想起當年那個茶棚......」
聽到這,吳老掌柜明白了什麼,便是露出了一個帶着些許追憶意味的笑容。
一旁,吳蘭倒是升起了一股不服輸的意味:「顧先生,你是說我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