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一顆歪脖子老樹下,魏海手握着一根麻繩,將其套到了其中最粗壯的枝杈之上。
在底下麻利的打上了一個死結之後,魏海剛打算將脖子伸進去,就聽不遠處響起了一道玩味的笑聲:「這麼死可有點難看,而且到時候讓人撞見了,不得做三年噩夢?」
「顧,顧,顧先生!」
魏海趕忙將手頭的麻繩解下來,循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道青衫背影,正坐在襄江邊,其身側還擺着一壇喜酒。
猶豫了片刻後,他快步走到了顧寧安的身側,問道:「顧先生,您怎麼在這?」
顧寧安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紙,晃了晃道:「你不是給我留了封絕筆嗎?」
「都是好友,我總得來送送你吧?」
「啊?您那個時候還沒睡?」魏海一臉驚詫:「早知道我就放你門口,不塞進門縫裏了。」
顧寧安展開信紙,指着上頭的字笑道:「這句識得先生,三生有幸的幸字,下邊是個羊,不是牛......」
「還有這個死而無憾的憾字,右邊是感人的感,而非那勇敢的敢。」
寫絕筆被人現場念誦,並且指出其中的語病和錯字是怎麼樣的一種體驗?
魏海現在這張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宛若痛苦面具的臉,就是對這種體驗最好的闡述。
「你說你,好歹跟我們三個讀書人待了那麼久,也算是沾了點墨水吧,怎麼寫個絕筆,還能寫得那麼粗糙。」說話間,顧寧安還不由得咂了咂舌。
魏海尷尬的腳趾緊扣,他頓了頓道:「顧先生,你是來勸我別死的嗎?」
「嗯?」顧寧安收起信封,笑道:「不是,我是來送你一程的。」
「嗯?」魏海嘴角一抽:「您不攔我?」
顧寧安擺手道:「我攔你作甚,你的生死自己當然能做決斷,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來送你一程,並非要阻攔你去死。」
聽到這話,魏海面色變得愈發古怪。
索性,他一屁股坐下,順手抱起酒罈,豪飲了一口後,方才開口道:「先生,都是讀書人,你與李小子和文松墨真的不一樣。」
「要是他們在這,肯定一個個的上來給我講好死不如賴活着這種話來。」
「而你卻不攔我,還願意陪我自盡......有趣有趣,能遇上先生,真是三生有幸了!」
顧寧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早在船上飲酒的時候,你就曾說漏嘴了......」
「那時候你就說了,你喝酒是打算把自己喝死,其實你這次回來,就是打算給家裏在送些銀錢,就自盡的吧?」
魏海頷首笑道:「對啊,所以遇上狗屁的孫公子,什麼替身府尹,乃至那皇帝老兒的小舅子之類。」
「我是一點兒都不怕,老子本就是奔着死去的,還是替友人出頭而死,死得比自盡好點。」
「也不用費勁巴力的自己動手。」
「誰曾想那種情況下,我都沒死了......後來又遇上了尋山小子成婚,讓我當了回高堂......那時候其實我有點不想死了。」
「再到晚上,聽到我娘子說得沒說完的那半句話......要是我家朝兒沒成了個四肢不舉的廢人,恐怕現在也能像尋山一樣成家了吧......」
顧寧安點了點頭:「懂了,那你為何要選這地界死?到了這裏還坐了一會才開始掛上吊繩?」
「哎!這地界偏僻,又有江水,我的自盡選擇不是多一些嗎?」
魏海指了指面前的襄江水,笑道:「大頭朝下撲通一跳,也是省時省力,還不用人收屍了。」
「至於為何要等一會,咱也不想在李小子大喜的日子裏,給人家找晦氣啊。」
聞言,顧寧安頷首道:「自盡還避開人家大喜的時辰,魏老哥你人還真上道。」
「那是!」魏海又喝了一大口酒水後,繼續道:「那我就準備死了,顧先生咱下輩子見。」
顧寧安擺手:「去吧。」
「嗯!」魏海將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先是對準了自己的心窩,停頓了片刻之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