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果然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不僅一路過來,幾乎沒走什麼冤枉路,甚至此刻不遠處那個點着燈的房間,因為遮蓋得實在太嚴實,一般人都不容易注意到。
在眾多的夜間奔走里,她對此應該已經是見過不止一次,早有概念。
至於主動點起燈的原因也很簡單,地方帶到之後,她明顯不準備跟自己一起過去了,走之前送自己一個照明工具。
很貼心,只可惜這樣一來,自己好像有點兒嚇到人了。
「你受傷了?」
轉過頭來的老太太,正在不斷地上下打量,並最終發出一聲驚呼。
哦?
面對對方落在自己身上多處傷口,而不是臉上的目光,付前一時也是心中一動。
「沒事的,小傷。」
當然這並不耽擱他擺擺手,示意完全不礙事。
以他的外科水準和恢復力,這會兒已經幾乎看不到什麼傷口,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
「那就好這個給你吧。」
猶豫了一下後,熱心腸的老太太還是把提燈遞了過來,並順便往付前臉上多看了幾眼。
「你是外鄉人?」
而下一刻她似乎終於意識到什麼,猛的一驚。
居然真不認識自己?
事實上點燈的瞬間,付前擔心可能會嚇到老太太,主要指的就不是身上的傷,而是自己的臉。
這也是為什麼最初會稍微改變一下聲音。
本來就出現得夠詭異了,沒必要讓外鄉人這個身份,額外再給人增加心理壓力。
然而剛才對方點燈後看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就讓付前隱隱覺得有些蹊蹺——前面的偽裝好像是無用功,對方不認識自己。
這並非絕對不可能,比如說那個療愈夢境裏,她曾經給自己指過路只是多里安的隨手設定,實際上並沒有發生過。
甚至多里安也完全有這麼做的動機,畢竟那個夢境的主題,就是最大限度地誘導自己不要走入黑暗,留在那裏直到徹底沉醉於希拉麗雅的懷抱。
那樣的設定可以更大程度地取信於自己。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自己真的是以外鄉人身份來到阿孔斯,並向老太太問過路,接着才去到診所接受了治療呢?
那麼她此刻不認識自己,背後代表的東西可就實在細思恐極了。
要知道那可相當於倉庫塞給自己的人設。
「為什麼這麼問?阿孔斯經常來外鄉人嗎?」
一番不動聲色地思索間,面對老太太的問題,付前並沒有急着承認,而是隨口反問。
「不經常,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外鄉人了。」
老太太原本驚詫的臉上多了一絲古怪,似乎對阿孔斯這個名字有些不太舒服。
不過她還是很快穩定了情緒,看着付前的臉微微搖頭。
「但很明顯,你的面孔非常陌生。」
還真的不認識。
甚至「很久沒見過外鄉人」這一點,都能很大程度排除自己只是前後面貌改變的可能。
老太太的答案,讓付前一時越發感受到了這地方的特別。
「沒錯我確實是外鄉人,不過從你剛才的反應看,我似乎不該用阿孔斯這個名字?」
下一刻他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並對老太太的反應表示了好奇。
還以為這位能夠夜奔朝聖的信徒,聽到這個稱呼會更雀躍一些的。
「這裏已經很久不叫這個名字了,當然我也不喜歡冷山這個稱呼。」
甚至感覺上對於阿孔斯這個稱呼的沒落,老太太居然也不是太有觸動的樣子。
「總之你最好也不要跟其他人再提起來。」
「明白了,謝謝。」
所以信仰破滅之後,居然是改名冷山了嗎,聽上去倒是挺順口的。
心中點評間,面對老太太的叮囑,付前沒有再追問更多,終於接過了提燈。
「外鄉人一般不會來這個地方的,你該去找的應該是多里安。」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苦果(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