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芙蓉運轉周天的速度很慢,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能運轉一次,一共七次,從黃昏開始,全部完成,總要天亮以後了。
李沐塵便也在地上打坐練功。雖說剛才那一劍並未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魚腸畢竟是千古名劍,直接刺入了心臟,不可能一點影響沒有。何況強聚魔氣,以毒攻毒,也耗費了他不少精神和法力。
靜坐之時,神識遠放,他感覺神識的感應範圍又大了些,也更加精微了。
深夜的星光墜落,仿佛有種神秘的力量,與他的身體產生奇怪的感應。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哪怕在崑崙,在天都峰上,在最接近天穹的地方,他也沒有過和天的感應。
師父說,天人交感,並非人人都能有。有些人,即使突破了五六重天劫,也未必能真正的感應天道。
李沐塵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天人交感,只覺得自己和星星之間有強大的磁場,星光如墜體內,而心神之中也盪起光的漣漪。
忽而,黑暗的天空裏閃過一道光,一聲悶雷響起。
旁邊的殷鶯帶着幾分驚喜地說:「呀,這是要下雨了嗎?京城已經好久沒下雨了!」
李沐塵連忙收了功。他知道,這不是正常的雷雨,而是自己練功所誘發,是劫來的先兆。
他已經很多次這樣的感覺了。二次雷劫很快就會到來,但具體什麼時候來,他不知道。
劫數可以感知,卻不能準確預測。
這和世間人的命運一樣。
天空飄起了雨,雨很小,但落在車身上卻很響,整個停車場裏都是噼噼啪啪的脆響。
「呀,要不要給師父換個避雨的地方?」殷鶯擔憂地說。
李沐塵說:「最好不要去打擾她,如果真氣運轉被打斷,又要重來了。」
殷鶯哦了一聲,抬頭看着天,任由細雨落在她臉上,鑽進她的脖子。
李沐塵說:「我教你一套墨家心法吧。」
殷鶯吃驚道:「墨家心法?難道你也是墨家弟子?」
「我不是。」李沐塵笑着搖頭,「但我和墨家有緣,我看過《墨子枕中五行記》。要不是這層緣分,你第一次刺殺我的時候就死了。」
殷鶯吐了吐舌頭,忽然反應過來,問道:「墨子枕中五行記是什麼?」
李沐塵說:「墨家有文、武、道三者傳世,文是顯學,兼愛非攻天志明鬼,這都是墨子在世間的思想;武是武道和兵道,包括了刺殺、機關術等等,應該就是你們這一支所傳承的東西;道是隱傳,記載在《墨子枕中五行記》裏,是墨子個人修行的合集,包括了呼吸吐納、五行變化,學成了可以通曉陰陽,掌握天地至理。」
「這麼厲害?」殷鶯聽得心生嚮往,「我都沒聽說過,你好厲害!」
李沐塵笑道:「我看到的也是殘本,以後我可以把能記起來的都交給你。不過學墨法要吃苦,墨者草鞋麻葛,不僅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也是內在修行的需要。」
「我能吃苦!」
「好,那我就先教你最基本的吐納和陰陽內轉法,你學成以後,再用玄機弩,就不用離人那麼近才發射了。」
李沐塵就開始教殷鶯心法。殷鶯聰慧過人,天資很高,一點就透,李沐塵只講解了兩遍,她就到一旁獨自練習去了,看得李沐塵都有點羨慕。
唉,果然一個好老師很重要啊!
想當初在天都,師父傳法從來不講第二遍。
戴婷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星星,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對於戴婷,李沐塵是真沒辦法,除了天亮後把她帶回去交給楚瑤,或者先安置在李宅,他什麼也幫不上。
雨下了沒多久就停了,雷也沒有在打。
到處堆放着的廢舊汽車像在暗夜裏匍匐的巨人,仿佛隨時會站起來吞噬入侵這鋼鐵世界的人類。
太陽從東方升起,這些「巨人」向東的一面被照得閃閃發光,而向西的那面依舊黑暗,並拉出長長的影子,在大地上起伏,仿佛靈魂在逃離。
段芙蓉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七個周天的運轉,饒是她的功力深厚,也有些疲累。
「師父,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