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是艷陽天,突然間,空中多了幾片烏雲,這是下雨的預兆。
江陵城,關府內,關羽的正室夫人胡金定正在屋中,她輕輕咬斷一個線頭,將為關麟做好的儒袍展放在床上,滿懷溫柔的撫摸展平。
廊外忽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胡金定抬頭,卻見廖九公驚慌地跑來,「胡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胡金定驚訝,忙提起一盞茶遞給廖九公,「怎麼了?廖先生?」
「咕咚」一聲,廖九公猛灌了一口茶,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儘可能的壓制着那慌了神兒的心情道:「四公子出事兒了,他…他在軍營校場公然…公然忤逆關公,還要讓關公下『罪己書』!」
此言一出…
「啪嗒」一聲,胡金定手一軟,茶盞摔落在地上,伴隨着「鏘啷啷啷」的聲響,茶水灑了一地。
「你說的…可是麟兒?」
哪怕是聽得清清楚楚,可胡金定還是不敢相信。
作為兒子,忤逆父親已經是大逆不道,怎麼還…還有「罪己書」?
那可是…他的夫君關羽啊;
那可是…從河東解良「關長生」起,就把「傲」字鑲嵌在心頭最深處的,素來把「臉面」看的比生命都中的關雲長啊!
麟兒…他瘋了麼?
…
…
——丹鳳眼開闔!
——虎目圓瞪。
此刻的關羽已經站起身來,儘管關麟一番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的話語…讓無數軍士動容。
可關羽,還是那個關羽。
高傲挺拔的身姿從未低下過一刻。
那佇立的身形,那圓瞪的雙目,這些…無一不在詮釋着他的心境。
震怒!
這已經是震怒前的預兆。
「父親大人,雲旗他…」
不等關平張口。
「你閉嘴!」關羽冰冷的一句話,直接封住了關平所有後續的求情。
踏!
踏!
沉重又響亮的步伐,關羽一步一步的邁向關麟。
這一刻,所有人都為關麟捏了一把汗。
誠然…
關麟的話義憤填膺,關麟的話言真意切,關麟的道理讓人信服,可這些,在關公那如「傲然挺拔」的氣場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不少人下意識的覺得,關麟要遭殃了!
唯獨馬良,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與眾人的緊張截然不同,他的面頰上多出的是自信,是篤定…
他知道關麟不會有事!
因為關公雖傲,卻並非不講道理之人…
最重要的是,關麟方才的話,以「仁德」為據,以「民心」為基,站在的是劉皇叔的高度,關羽再傲,卻絕不會在兄長的「仁德」面前造次。
只不過…
究是才智如馬良,也拿不準,這罪己書?關公會不會下!
倒是如今看架勢,關公可沒打算認輸。
「雲旗!」
終於,當關羽行至關麟面前時,他張口了。
那佇立的身姿,關麟在他面前,就好像是老鼠在大象的面前一般。
「方才那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關羽的話一字一頓,猶如質問一個犯人。
這…
其實,關麟後背都在流汗,可他既已決定要做這「逆子」,既已決定要改變「關家一門」的命運,這種時候,他就必須迎難而上。
關麟不卑不亢,他直視關羽的目光,「無需人教,這些是孩兒自己想到的。孩兒時常聽人提起伯父的言語…伯父說『單絲難成線,獨木難成林』。」
「伯父之見,豈不是『百姓如水,水承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孩兒明悟此言,覺悟此理,故而心中默念,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無論何時,無論有心還是無意,孩兒以為都該把百姓放在首位,只有『惟賢惟德,方才能服於人』!」
這…
關羽都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