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罪己書」被劉備一把闔上。
諸葛亮沒有看到。
只不過,從劉備那青一陣、紫一陣的表情中,諸葛亮的心頭已經有一塊兒石頭,高高的懸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最壞的可能,是荊南丟了、江夏丟了。
不…
還有更壞的,那便是連江陵也丟了!
甚至雲長也…
不對…不對,雲長還能發來「罪己書」,這說明,他還活着,這就好,這就好…
這比什麼都重要!
諸葛亮心思急轉,他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不,是亡羊補牢!
心念於此,諸葛亮輕聲道。
「主公,這罪己書…」
「軍師自己看吧!」劉備把那封罪己書交給諸葛亮,他反正沒看懂。
諸葛亮緩緩展開。
第一句是「得漢左將軍、皇叔授命,吾關羽鎮守襄陽」
這句沒問題,是闡述雲長知道,他的職責重大、干係重大。
諸葛亮目光下移,接着往下看。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莊子云,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唯一」
——「《禮記·中庸》有載,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
這…
看到這兒,諸葛亮感覺有點兒懵,這都是什麼與什麼?
荊州都到何種地步了?
雲長寫這些幹嘛?
這是在水字數麼?還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帶着這樣的疑問,諸葛亮繼續往下看。
——「顧念此,關羽深諳其道,捕獵虎狼以為兵練,終枉顧自然。」
——「虎狼之在山林,猶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獸不擾,皆由恩信寬則,仁及飛走。今關羽不德,敢忘私義,幸得吾子『麟』提醒,懸崖勒馬,故頒不得妄捕山林之令,蓋之,其罪在吾!」
等等…
念到這兒,諸葛亮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莫大的迷茫與不解之中。
——『雲長,你,你罪己書,就…就為了這個?為了那虎狼之暴?』
諸葛亮已經徹底看不懂了…
在他看來…現如今,孫權是豺狼,曹操才是虎豹,雲長啊雲長,你…伱這是在寫些什麼?你怎生能糾結於如此小節!
——「吾子麟常勸吾,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
後面的內容,諸葛亮粗略的看了一遍。
無外乎是雲長提出,他的第四子關麟指出他的過錯,不該捕獵山林,然後關羽深諳己過,於是下這封罪己書,告知荊州。
當然…
這一封書中寫的有理有據,法正那祖父法雄的例子就在眼前。
捕獵山林,的確是會招致「虎狼之暴」…
但這些是你大哥想看到的麼?
是他諸葛亮望眼欲穿,翹首以盼的麼?
雲長啊雲長,這都什麼時候,你竟…竟還在糾結於旁枝末節。
是,你那四子,他識大體、顧大局,那又如何?
難道,他還能止住荊州的頹勢不成?
又或者是,你如此高捧四子「麟」,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是…是預示到了狂瀾既倒麼?
諸葛亮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他看這罪己書時,馬謖也湊到他的身後,關羽這一封「罪己書」,馬謖也看的真切。
與諸葛亮如出一轍,他也覺得…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這等小事也值得下「罪己書?」
這等小事,也值得專程封做急件,六百里加急,報於成都?
帶着巨大的疑問,馬謖喃喃望向諸葛亮,「軍師…這…」
諸葛亮則是望向劉備,「主公,雲長絕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因,雲長字字不提荊州,卻字字闡明雲旗公子之明理,亮…懷疑,荊州或許已經…已經…」
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