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營地帳篷密密麻麻,髒水在槽溝中流動。
鐵匠們往熔爐中傾倒鐵塊,把熔融的鐵水倒入模具。
徐岳龍注意到梁渠,跟郁大易交代幾句,揮揮手。
梁渠來不及放下東西,讓盧新慶在外頭等候,自己跟上徐岳龍進入大帳。
徐岳龍坐在案後,神態上肉眼可見的疲憊,或許是知曉程崇所作所為的緣故。
柯文彬昨天趕到,梁渠則慢上一天,他獨自坐舫船去其他濟民點晃過一圈,驅散水疫,今天才到丘公堤。
徐岳龍更是花了足一天時間接受事實,先前清繳魚幫的功績和優勢灰飛煙滅,甚至於欠下半屁股的債。
回想一遍,居然是衛麟走運。
沒撈到好處,但也沒遭上壞處。
「給你看看這個。」
徐岳龍按揉下發漲的太陽穴,從腳邊搬出半截斷裂石條,承載的桌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文彬昨天來之前,三法司的人已經着手調查過,他們找到幾塊斷裂條石,推測毀堤的原因是人為種植了水石根生木,只是不知道是誰。」
梁渠繞個方向,從石條截斷面上發現幾根生長出來的植物根須。
堤壩石條時刻承受河流衝擊,尋常植物根本不可能在上面生根發芽。
證據齊全,口述加物證,程崇是摧毀丘公堤的直接人物無疑。
河泊所的鍋牢牢的。
徐岳龍接受現實之餘,心裏還有些許慶幸。
「幸虧有你,沒壞到底,本來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倒沒想成了我目前為止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梁渠撓撓鬢角:「都是運氣好。」
徐岳龍搖頭:「據我所知,衛紹至今領着一隊漁船在華珠縣裏打轉,抓住程崇是運氣,那你繪製出的受災圖算什麼,任務記錄帶了嗎?」
「全帶了。」
梁渠拎起腳下的布兜,從裏面抓出一疊厚厚文書。
裏面有寫任務記錄的,有關於民情的,有沙河幫相關文書證據的,還有其他人各自的口供等等。
當然,至關重要的是裏邊的任務冊頁,上頭記載了梁渠到達華珠縣後的所作所為及相關成果。
徐岳龍展開掃過幾眼,合上放在一旁:「我會如實上報的,你小子等着領功吧。
不過因為潰堤本身是我們的人造成的,你的功勞可能會沒有想像中的高。
故而凱雲和毅鵬昨天晚上走之前讓我問問伱,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給你彌補一下。
不用推辭,我替你答應的,要是讓衛麟先一步知道,他們的處境會比現在艱難十倍,若是他們做不到,我會幫忙出力。」
梁渠思索片刻:「我答應過沙河幫,要保他們一命,但以我職位和能力,恐怕做不到這個承諾,可以的話,想麻煩提領大人幫個忙。」
靜默片刻。
徐岳龍放聲大笑。
梁渠突如其來的要求,讓他昨日到現在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這個不算!我自不會讓你言而無信,給你應下,換一個!」
「那給我帶一把弓吧,靈兵最好。」
梁渠抽出玄鐵大弓放到桌上。
「這把弓」
徐岳龍眉頭一挑。
他對玄鐵大弓有印象,沒記錯是鯨幫幫主劉節的,給與梁渠暗示方才拿下。
徐岳龍抓起大弓,灌注氣血,敏銳地感知到弓臂內部產生的細微損傷。
顯然是超負荷使用帶來的負面影響,暫時用起來無礙,但長時間如此很快就會報廢。
幾個月時間
成長的真快啊。
「好,我馬上派人轉告,十月之前新弓必定會到你手上!」
「多謝提領!」
「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我派人給你安排帳篷。」
夜半。
營地某處營帳。
梁渠從床上坐起,下到黑水河中。
整個營地仍處於忙碌之中,數個通紅的熔爐晝夜不停的熔煉鐵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