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窯姐常能找,家書難得見。
驛站信使到來的消息飛一般傳遍整個北門城樓,再往外擴散,甚至於比信使的馬車更快。
等馬車來到驛站時,門口已然圍滿鬧哄哄的士兵。
一個接一個書生冒着嚴寒搬來書桌,凍得通紅的手掌執筆,於冷風中代寫書信,掙得幾個辛苦錢。
冬天,驛站會縮減運輸次數。
軍士們的書信只能等數量攢夠,信使到來,由驛站打包一同送出。
隆冬時節,年關將至。
誰知道錯過這次機會,信使下一次什麼時候到來。
路途遙遠之人今日不趁信使到來的機會提前送信,一來二去要趕不上趟了。
「讓一讓,讓一讓,別堵在門口!」
「寫信去別地寫去,別堵在門口!」
「等信分好再來,信分好再來,信使要補給兩天,不着急,大家慢慢寫!」
驛站的吏員維持秩序,好不容易讓出通道,讓馬車進去。
頭兩車上的信箋用麻布袋裝,褐布上落滿白雪,來到驛站,吏員們上前搬送,捏住袋子兩角,連信帶干雪一股腦傾倒出來,讓差役負責分類發放。
直到第三車,差役們有明顯區別對待,除去大半用麻袋裝的,一如既往的倒出,其餘小半全用木盒裝。
打開來,一疊疊書信整齊堆疊。
裏頭信紙明顯比旁人的好出不少,潔白,細膩,有的封面更有燙金花紋,火漆封口。
正當吏員們處理書信之時,驛站吏員們聽到前堂傳來交流聲。
「楊參領今日怎麼親自前來取信,找個人跑個腿不就是?」
一道充滿中氣的男聲響起。
「最近幾日我當值北門,正好要去城樓上看看,望見你過來,便順路問問有沒有我的書信。」
「楊大人來的巧,下官沒記錯,還真有您的書信,從淮陰府來的,應當是楊大人的親眷寄送過來。」
「哦?月前我才收到一回,今日又有?」
「那下官便不知曉了。」
後院裏。
指揮分信的吏員聽得聲音,打一個激靈,揮手催促眾人:「快快快,翻一翻翻一翻,有沒有楊許楊大人的書信!楊許楊大人的書信!」
「快找快找!」
其餘人等得到命令,立馬放下手上工作,全跑來瞧第三輛馬車上的木盒名字,挨個翻找,很快有人在馬車底部找到一個寫有楊許名字的木盒。
「找到了,這裏,在這裏!」
「給我給我!」
恰在此時,一名長扣黑袍的中年男人踏過門檻,與信使閒談中步入後院。
「南方真的很少下雪嗎?」
「少,淮陰府里一年有三四場薄雪已相當了不得,五六年方有可能出現一回大雪,但也比流金海差得遠。
整片江淮大澤結冰的日子屈指可數,我長那麼大,只從地方縣誌上聽說有過兩回,範圍還不算很大。」
「楊大人,您的信件。」
拿到信件的吏員快步踏出,雙手捧持,恭敬地呈遞上前。
「辛苦!」
楊許說話間噴湧出滾滾熱氣,他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賞給吏員,接過木盒,裏頭只有一封信件。
跟隨過來的信使退開數步,讓出空間。
楊許對自己收到信件還是比較詫異的,因為月前他剛剛收到過一回。
淮陰府往來河源府的書信,路途時間至少要兩月之久,若天氣惡劣,三月亦有可能。
如今間隔不到一月再有,恐怕家中有事,以至連發書信。
故沒有太多顧忌,楊許當場拆開詳閱。
半晌。
「流金海,苦木崖東三里?半部秘籍?」
楊許細細閱讀,確認不是什麼變故後放下心來。
原是小師弟有事相求。
楊許已有五年不曾回家,父親五年來收的三個弟子全未見過。
但家中書信不斷,大致也知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