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左邊,誒誒誒,過了過了,別動,對對對,往下往下,沒說你,說你呢,使大點勁,憑你們幾個,鉚足了勁也傷不到我。」
深郁的樹蔭籠罩着整個院子,化作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綠。
逍遙椅前搖後擺。
徐子帥四仰八叉,閉着眼呈大字躺開,四五個許家子弟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目光中滿是崇拜。
人生,
好不愜意!
正享受。
腿上的錘擊忽然消失無蹤,反之肩膀上的揉捏力度不斷加大。
大得有些出奇。
徐子帥納悶。
園子裏的許家子弟全十四五歲,適才習武、練武的年紀,碰上發育遲緩些的都還沒開始,怎麼這麼大勁?
莫非還有武骨?
「揉肩小子手勁挺大啊,不錯,天生神力,大有出息,可惜,給尋常人捏,說不得要斷兩根鎖骨,給我捏,你還得練嘶!」
沛然巨力從肩鎖骨上傳來,痛得徐子帥險叫出聲,縮着脊骨使勁下滑。
仰頭一瞥,瞳孔猛張。
「師弟!」
梁渠面無表情地鬆開手。
徐子帥鷂子翻身,本想捏肩,怎奈許家子弟全站到一旁,稍稍活動肩膀,故作平靜。
「咳,巧了不是,師兄正誇你呢。」
「聽見了。」
「哈哈,聽見了啊。」
徐子帥大笑三聲,放下蔽膝,撣撣不存在的灰塵,跨步往旁邊走去。
走幾步。
梁渠跟幾步。
許氏子弟目光緊隨移動,旋即見二人「你追我趕」地跑進花園角落。
面面相覷。
「徐大哥的師弟?」
捶腿少年大熱天打個冷顫:「瞧着好兇,看我一眼,我就不敢給徐大哥捏腿了。」
「徐大哥怎麼好像在害怕自己的師弟?」
「哪有師兄怕師弟的,伱肯定看錯了。」
「不怕為什麼要跑到角落裏?」
「肯定人家師兄弟感情好,說悄悄話呢,不想咱們聽見。」
「其實吧,夜叉吃癟什麼的,我是一點不在乎,不關心,主要是打聽到咱們師娘,和巡海夜叉的娘,就是那個三房的許瓔有仇!」徐子帥言之鑿鑿,「說來說去,師弟一隻手的事,不為自己,也得為師娘出氣不是?」
「有仇?」梁渠神色稍凝,「什麼仇?」
徐子帥喟然長嘆,左右踱步,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在拖延時間編藉口。
連着幾個小動作做了一陣。
徐子帥踏出七步,張口欲吟。
梁渠搶斷:「煮豆持作羹?」
「嗯?」
「沒事,我以為師兄要七步成詩呢。」
七步成詩?
徐子帥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配合着笑一笑。
「師兄繼續說。」
「咳咳,那好。」徐子帥捂嘴咳嗽,重續上思路,「所謂教子須是以身率先,霍家夜叉的混賬性格,必有源頭,其實全隨他媽!」
「他媽?」
「對!他媽!」徐子帥越說越連貫,「有其子必有其母,從小咱師娘就和許瓔一個學堂,好巧不巧,許瓔坐後頭!
那真是遭老罪嘍!
天天讓揪頭髮,取綽號,彈毛筆甩墨點,回家眼淚汪汪,許大人那時未曾致仕,常年不在家中,沒爹的孩子好欺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憐吶。
這麼大仇,這麼大氣,師弟不該出?」
梁渠沉默良久。
「夜叉二十五六,算上三年不孕,十月懷胎,滿打滿算,他娘成婚不過三十一二年。
大師兄多大?咱師娘嫁給師父少說有四十年,兩人差十歲不止,幾乎隔開一輩,能趕上一個學堂讀書?
退一萬步,許家辦家族學堂,不管多大歲數全一個屋讀書,單就這歲數差,師娘能教四五歲女娃娃欺負?」
徐子帥啞口無言。
第五百六十章 分明是打師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