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成群的修士紛紛走出棲身之地,或是閒逛,或是飲酒,或是賞月,或是三五相聚高談闊論,小鎮內外又變得熱鬧起來。
卻有兩人躲在林子裏竊竊私語——
「我的計策是否可行,暫且不敢斷定,待我摸清虛實之後,再議不遲!」
「嗯,幸虧你昨日夜探天鳴山,否則也難以定下如此驚人的計策。以穩妥起見,你不必每日下山,否則風險太大,我也跟着提心弔膽!」
「師兄怕了?」
「你豈止是要毀了天鳴法筵,你是要毀掉整個天鳴山啊!」
「嘿,倒也未必。便依師兄所言, 我每隔七日下山一回。」
「七日之後不見你歸來,我便當你出事了!」
「師兄放心吧,我若出事,山上必有動靜。而你也務必記住,七月初九到來之前,切莫走漏了風聲,便是同門弟子也不能知道此事,不然就是害了你的小師弟!」
「難道也要瞞着墨筱?」
「你抽空返回天鳳城一趟,與墨師叔當面稟明原委。另外告知墨師叔,讓她還我的四百塊靈石!」
「你小子」
「改日再說,回見——」
人影一閃,於野已出現在大道上,卻換了一身赤色道袍,相貌也變成了二三十歲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唇上的短須,兩眼左右一瞥,然後背起雙手,不慌不忙的奔着天鳴山的方向走去。
冷塵隨後走出林子,暗暗一陣感慨。
仙門紛爭的大事,竟然寄託於一位十九歲的年輕人。也唯有小師弟甘冒生死之險潛入天鳴山,去挑戰玄鳳國第一仙門,真的難為他了
真的很難!
一位鍊氣小輩孤身潛入天鳴山,而且潛伏一個月,期間稍有疏漏,勢必粉身碎骨。而他已是騎虎難下,唯有硬着頭皮走下去。究竟是為了報效仙門,還是為了敬重長輩?都不是。也許只是不願看着同門弟子的慘死,也許他在挑戰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那個對手,或是高山,或是陌路,抑或是他自己。
於野走到山門前。
看守山門的弟子尚未打開禁制,他已橫穿山門而過。與之瞬間,他腰間的令牌閃過一道光芒。
伍柒的令牌有別於其他弟子,不僅能夠隨意進出山門,而且在山上也是暢通無阻。或許與他的身份有關,巡方堂弟子的職責便是巡山、守衛、監管與把守各處禁地。
「伍師兄,巡山呢」
進了山門,有相熟的弟子打招呼。
於野沒敢理會,以免重蹈「葛師兄」的覆轍。而他高傲矜持的派頭,反而沒有引來朱雀門弟子的猜疑。
踏着石梯,繞過山崖,然後往左而行,數十丈外出現一道洞門。
於野放慢腳步,回頭張望。
與道門不同,仙門中不點燈火。月光下的鳳翔谷,看上去一片黑暗。左右的山峰峭壁罩着一層淡淡的月輝,為這寂靜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朦朧之意。而朦朧之中卻暗伏殺機,稍有不慎便將招來滅頂之災。
於野沒有發現異常,閃身消失無蹤。
而下一刻,他已置身於山石之間,依循記憶的方向,飛快的往前跑去。不消片刻,身子突然凌空,卻未見人影,只有一陣清風消失在十餘丈外的峭壁之中。便在這懸崖峭壁之上,橫跨着一道木橋,還有一道禁制環繞的洞門,與一個守夜值更的仙門弟子
當他再次現出身影之後,不遠處坐落着一座石亭。
今日午時他假冒「葛師兄」離去,算是給了昨晚的值更弟子一個交代。即使有人發現「葛師兄」失蹤,也不會前往觀雀亭尋找。夜晚返回之時,他選擇避開途中的五道關卡。如此一來,便沒有人知道「伍柒」擅離職守。
而為了避開五道關卡,竟然耗去五張破甲符,所幸有驚無險。
於野稍稍整理服飾,又伸手摸了摸臉,悄悄鬆了口氣,緩步走到石亭之中。
亭子的下方,便是峭壁深淵,霧氣鼓盪,勁風盤旋;十數里外,明月高懸,雲海如濤,一柱孤峰聳立。
於野抱起膀子,默然遠眺。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