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野成了夥計。
一個洗刷鍋灶的夥計。
以他如今的修為與名聲,在這條海船上沒有人能夠對他發號施令,更莫說去當一個受人使喚的夥計,幹着刷鍋洗碗的苦差事。而他還是答應了歸元子的無理要求,拿着抹布走入了又髒又亂的伙房。
歸元子,或是一個老江湖、老無賴、老滑頭,抑或是一個老道長、老伙夫。
不過,在於野的心裏,他始終將歸元子當成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歸元子終有原形畢露的那一日。
且不論出現在歸元子身上的種種巧合,僅憑阿虎指證他多年之前搭乘海船來到大澤,便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不同尋常。
他並非大澤本土人氏。
或許,此次航行中的最大變數,不是幾位道門弟子,也非兩位蘄州修士,而是這個裝瘋賣傻的歸元道長!
「鍋碗刷了?桶洗了?」
伙房內,歸元子揪着鬍子四下打量,嘴裏教訓道:「鍋碗刷了,桶洗了,你便不能掃掃地,倒倒泔水?年輕人出門在外,手腳勤快些,不吃虧!」
於野掃了地,倒了泔水,木柴堆放整齊,又將罈罈罐罐收拾妥當。
「呵呵,小子可教也!」
歸元子滿意的點點頭,揮手道:「行啦,去吧!」
於野沒有離去,而是站在舷窗前,一邊擦拭着手上的水跡,一邊說道:「道長,我這個夥計不能白干吧?」
歸元子盤膝坐在褥子上,拿起酒罈子。他正想着來口酒,禁不住瞪眼道:「呦呵,你小子敢與老子討工錢不成?」
於野皺着眉頭道:「我稱呼你老道,你說沒規矩。我尊稱你為道長,你卻與我稱起老子?」
「這個麼混跡江湖久了,一時難以改口,嘿嘿!」
歸元子的笑聲透着賊賊的味道。
「老道,我不討工錢,卻也不能由你使喚。我為你當一次夥計,你便如實回我一句話。」
「這是什麼道理?」
歸元子又是吹鬍子瞪眼,道:「我在幫你呢,你小子有沒有良心?」
於野疑惑道:「幫我?」
「你收拾了幾位道門弟子,阿虎與甘行定要詢問究竟,你也難以道出實情啊,我便幫你一躲了之。哦,你非但沒有感謝,反而以此要挾?」
「嗯,我的所作所為,瞞不過你的神識」
「我有屁的神識,你與桃瘋等人在艙內爭吵,只要我兩眼不瞎,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正如所說,於野與桃瘋等人之爭,有內訌之嫌,涉及大澤道門的顏面,着實不便與外人道出實情。而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歸元子擺佈。
「老道,你若不答應,從此一拍兩散,我便將你在江湖耍錢、騙錢的勾當廣為告之」
於野話音未落,急得歸元子連連擺手——
「你小子住口,我答應你便是。」
「嘿!」
於野笑了一聲。
「哼,你小子貌似憨厚,騙了多少人啊。說吧,問些什麼?」
歸元子沮喪道,卻又不忘提醒:「當一回夥計,問一句話,不能反悔哦!」
於野點了點頭,斟酌道:「歸元道長,請如實作答,您來自哪裏,去往何方?」
歸元子伸手拈鬚,狀似沉吟,眼光深邃,悠悠說道:「來自來處,去往去處,生生死死三千回,萬物歸元化此身。」
於野茫然不解、。
歸元子抱着酒罈子灌了口酒,美滋滋的吁了口酒氣,而片刻之後,又瞪起雙眼道:「你在此作甚?」
四目相對,神情相似。
於野怔了怔,道:「道長,你尚未作答」
歸元子愕然道:「我說了啊,你小子聽不懂關我屁事!」
「」
「你接着問話,也未嘗不可,拿酒來——」
於野不等歸元子伸手,急忙走出伙房。
昏暗的船艙內,情景如舊。值更的陳家子弟均在甲板上忙碌,餘下的眾人或是睡覺,或是聚在一起耍錢。而桃瘋等人,則是各守一隅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