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媛看着他閉眼的樣子,長如蝶翼的烏暗睫毛像疲倦的蝴蝶棲息在自己掌心。
她心也跟着軟了下去,輕聲道:「不要被過去的陰影和往事裹脅,榮昭南,你不再是當初那個對一切都無能為力,只能活在父親羽翼下的你。」
她懂他心裏的不甘與恨意,也懂他對榮文武這個父親感情的矛盾與痛苦。
失去母親,曾經渴望父愛的少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乾脆就不要了。
「我知道,你如果不是不甘心當初害你的人還好好的,你根本不想回來。」寧媛知道這時候,自己不合適勸他放下心結。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但是你既然選擇帶我回來了,就別忘了你回來是幹什麼來了。」寧媛輕緩地說。
榮昭南沉默了許久,忽然伸手一把緊緊地抱住寧媛,把臉埋在她的柔軟的肩窩裏:「好,我聽你的。」
寧媛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背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壞人會得到懲罰。」
雖然這話聽起來一股子清澈的愚蠢味道,可拿來哄狀態整個不對勁的榮公子,好像會用的。
果然,懷裏的渾身尖刺的人慢慢地氣息平和下來:「嗯。」
不遠處的陽台上。
何蘇冷眼看着後院子裏的這一幕,轉臉端着藥茶去給正在一邊聽診一邊看文件的榮文武,笑着說——
「昭南這孩子還是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剛還和你頂牛,這在後院子又和媳婦兒抱上了,你也別生氣了!」
榮文武聽見,嚴肅冷峻的面孔又沉了沉,站起來向窗邊走過去。
邱秘書忍不住微微皺眉,老領導剛和兒子吵了一架,兒子不在乎父親,卻跑去和女人卿卿我我,這叫誰聽着心裏能舒服。
尤其是在後院子,老領導性格古板,雖然後院沒人,但這在他眼裏,也是大庭廣眾下不注意影響,作風不好。
只怕一會還得和兒子大吵一架!
他看了一眼何蘇,卻也不能說什麼,這到底是老領導的家事。
果然,榮文武站在窗邊,看着後院裏相擁的兩人,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邱秘書朝着身邊的二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找錢大姐,免得一會又要爆發家庭大戰。
當年他剛分配到老領導身邊,可是見過父子倆頂牛的。
老的拿馬鞭抽,小的跟瘋了一樣掙扎撞人,搞得父子倆都見了血。
可是
榮文武站在窗邊盯着院子,正要發怒,卻見院子裏的姑娘忽然仰頭,伸手輕輕摸了摸兒子的後腦勺。
他忽然愣住了,原本難看冷肅的臉色竟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他愣愣地看了好一會,不知道眼神飄到哪裏去了,冷峻的面容甚至露出一點柔和來。
榮文武本來生得好,多年風霜磨礪,起起落落,依然也能看出年輕時極其優越的輪廓來。
這表情一柔和了,就和榮昭南顯出相像,卻更成熟粗糲的俊朗來。
何蘇在一邊清楚地看見了他表情的變化,垂下眸子,手指慢慢地捏死了手裏的藥茶碗。
呵
這是想起以前那個女人了吧?
那個周家的小姐到底什麼樣子呢?她從沒見過。
不管自己做什麼,這個男人好像都是這副冷漠肅然的樣子,從來不會對她露出那種柔和的表情。
但真可笑,人都死了那麼多年,還裝什麼深情,真深情當初又何必離婚?
何蘇冷漠地轉頭看向樓下的小情人。
年輕就是愚蠢的,等到頭破血流才會知道權力比什麼都重要。
榮文武看了一會,忽然伸手拉上窗簾,淡淡地吩咐:「一個小時後,讓昭南單獨來見我。」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讓那小丫頭也一起上來。」
邱秘書點點頭:「是。」
何蘇溫柔地上前問:「我去讓廚房洗點水果上來?」
榮文武看她一眼:「昭南對你有心結,你先回房間去休息吧。」
何蘇有些無奈,把手搭在了榮文武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