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光三旬上下,身材高大,一雙牛眼,穿一件圓領襴衫,頭戴一頂巾子,手中還把玩着一柄折揲扇。
他見楊沅過了計氏滷味店,便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宋家小食」,便逡巡着走到計氏滷味店門口。
于吉光本想向那胖大掌柜的打聽一下楊沅的底細,卻見胖大掌柜的握着一口尖刀,瞪着一雙牛眼,還在呼呼地喘氣。
于吉光猶豫了一下,便打消了向他問話的念頭,慢慢地踱到了宋家小食店門口,用眼角瞄了一眼門前的戶牌。
大宋是實行戶牌制的,每家門前都會掛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此間居住人員的信息。
這人匆匆一掃,便從戶牌上的信息知道,這戶人家一共有常住人口四人。
戶主叫宋老實,有一未嫁的女兒名叫宋鹿溪。
另外還有兩名長租,一個叫楊澈、一個叫楊沅,從相近的姓名和年歲來看,應該是兄弟倆。
光憑這些信息自然是不能回去交差的,可貿然進店,又恐打草驚蛇。
于吉光沉吟了一下,轉頭看見河邊石階下有個婦人,正蹲在那兒捶洗衣服,便走了過去。
于吉光走到河邊,沿着石階往下走了兩階,一撩袍裾,在石階上蹲了下來,向那洗衣的婦人笑道:「這位大娘,小可跟你打聽點事兒。」
洗衣的婦人回頭瞧了瞧,從這人一身的打扮來看,若不是官吏商賈,也是個士子或者小康之家的出身,便放下捶衣棒,客氣地笑應道:「官人你客氣了,卻不知你要問些什麼?」
于吉光用摺扇向計氏滷味旁邊高挑一個「宋」字的店鋪指了指,問道:「大娘,那宋氏小食店裏有個送『索喚』的年輕後生,不知他姓甚名誰啊?」
婦人疑惑地道:「你打聽人家的事情做什麼?」
「哦!是這樣。」
于吉光作為國信所密探,應付這種小場面自然是信手拈來:「不瞞大娘,我家主人是做生絲生意的一個商賈,主人膝下只有一女,一直想招個勤快伶俐的後生入贅」
一聽是這種事,婦人頓時來了興趣,對于吉光笑道:「你家主人倒是個好眼光的,二郎這孩子,確實很不錯。只是可惜喲,你來晚了。」
于吉光問道:「怎麼,難不成這位後生已經婚配了?」
婦人笑道:「倒也不曾婚配,只是你若在一年前碰到他,那就有機會招他入贅,可是現在麼,卻不可能了。」
「此話怎講?」
「官人你有所不知,那位送索喚的小後生姓楊,名叫楊沅。一年多以前,才從北地南渡過來的,一路乞食,衣食無着,怪可憐的,你若那時候遇到他,他當然會上趕着入贅你家,去做個上門女婿。」
婦人笑道:「可也巧了,楊沅和一直租住在宋家小食店的楊澈楊大官人生得頗有幾分相似。二人又都姓楊,年紀也相差不多,這位楊澈大官人恰還有一個走失多年的兄弟,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太巧?」
于吉光微笑頷首道:「不錯,是有些太巧了」。
婦人笑道:「當時接濟他的宋家小娘兒就起了疑心,所以把他留在店裏,直等到那楊澈大官人下值回來,讓他和這楊沅見了一面,嘿,你猜怎麼着?」
不用猜,于吉光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了,但還是很有捧哏覺悟地問道:「怎麼着?」
婦人一拍雙手,興奮地道:「這個楊沅,恰恰就是楊澈大官人幼年時遺落在北方的親兄弟,你說這事兒巧的!」
于吉光目光閃動,緩緩地道:「那果然是巧的很了,卻不知這位楊大官人又是什麼人?」
婦人自豪地道:「你可不要以為咱們青石巷裏的人家,就都是尋常百姓,那位楊大官人就是皇城司的親事官呢,皇城司誒,官人聽說過這個衙門吧?」
于吉光的目芒陡然一縮,臉上卻仍帶着平靜的笑意,含糊應道:「哦?皇城司啊,呵呵,咱們臨安府的人,又有誰沒聽說過皇城司呢?」
婦人沾沾自喜地道:「那就對了,聽說這皇城司的官兒啊,可是隨時都能見得到官家的人。你想,雖說楊大官人在這內城裏暫時還置辦不起一幢宅子,也不可能讓他兄弟去別人家入贅啊?臉還要不要了?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