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的車駕還沒到「水雲間」酒家門前,遠遠的便看到了那千盞明燈織造出的美輪美奐的一幕。
燈光,燈光下的花樹
樓閣,樓閣中翩翩起舞的女子
湖水,湖水中迷離變幻的反光
所有這一切,讓那「水雲間」宛如從天而降的一座天宮。
楊沅微笑起來。
他只是隨口向丹娘描述了幾句後世一些場館建築的燈光秀,想不到丹娘就能利用時下的條件,營造出這樣的效果。
真是娘子可教也!
冷羽嬋到底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看到這如夢似幻的一幕時,已經為之迷醉了。
自從車子拐到這燈光迷離之處,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妙不可言的夜景。
這附近,因為「水雲間「的千燈秀,也不知來了多少圍觀客。
他們許多不曾受邀,今天是進不了「水雲間「的,便在附近遊走賞玩,也有人就近去了別的酒家。
楊沅的車子駛到了「水雲間」大門前。
門前一位麗人,梳着墮馬髻,插着珠翠的簪子,發系一條紅帶,身穿拖曳於地的窄袖長裙,肩環窄幅披帛,腕上有鐲,首飾粲然,腰間環佩,懸物禁步。
翩翩然若仙子焉。
車在大桃樹下停下,早有店裏夥計過來殷勤放下腳踏,引客人下車,再導引車子去旁邊停下。
楊沅舉步下車,回身伸出手臂。
冷羽嬋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哪怕心中認定了他這只是在人前裝做對女伴斯文有禮的模樣,冷羽嬋也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了。
實在是一次次被他打擊的,難得看見他如此體貼的一幕。
楊沅讓冷羽嬋搭着他的手臂,一手提着曳地長裙姍姍落地,這才很君子地收回手去,帶着她走向「水雲間」門口。
站在門口迎候貴客的,正是丹娘。
丹娘穿着紫灰縐紗滾邊的窄袖褙子,系一條泥金印花羅的旋裙,舉之若無,裁以為衣,直若煙霧。
其實不只冷羽嬋喜歡素淡妝扮,宋人大部分都喜歡素淡妝扮,這與宋人的主流審美有關。
因此,丹娘的妝容雖然精緻,也極難看出她做了梳妝,有點像後世形容的「心機素顏」了。
她只是在眉心點綴了一片梅花瓣的花鈿,這一下,素淡的眉眼便瞬間生動了起來。
「楊大官人!」
丹娘看到了楊沅,向他深深一望,便盈盈福了一禮。
仍有客來,這時她卻不好對楊沅多做表示。
楊沅站住腳步,看了丹娘一眼。
芙蓉山茶梅花紋羅的抹胸,一條旋裙,她腰肢本就纖細,系裙時又格外勒緊了些,那風情萬種的身體曲線,直如一隻化作人形的蜂后。
再素淡的妝扮,也遮不住她如此強大的誘惑力啊。
因此,楊沅從容問了一句:「虞、范、楊、陸四位兄長可已到了?」
問話時,卻不露痕跡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往她胸口一落。
楊沅那言外之意是,過了啊娘子,打扮得這般妖媚可人的,想幹什麼你。
丹娘嫣然一笑:「四位進士尚未抵達,大官人可先往廳中坐着,奴家備有上好的清茗。」
丹娘心中小有得意,大官人有些吃醋了呢。
不顯露一下人家的本錢,大官人豈不是要冷落了人家?
二人的眉來眼去,實在是一點都不明顯。
可,冷羽嬋在宋家風味樓是見過丹娘的。
這時兩人越是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冷羽嬋越覺得心中有鬼。
哼,在我面前裝什麼裝,你倆指定有事兒。
楊沅對丹娘點點頭,小娘皮,回頭我再收拾你,轉身卻對冷羽嬋伸出手:「慢些走,有台階。」
冷羽嬋見旁邊走來兩位士子,便很給面子地向楊沅溫柔一笑,遞出手去。
到了廳中,「小知客」青棠就迎了上來。
一瞧是她師、姨、干、姐、東家來了,連忙殷勤地迎上來,把他二人引到了上首一張席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