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苦笑道:「無需如此,無需如此的。這些貓兒太小,只要生得可愛,我隨便挑一隻就行了。
「只是,楊某挑剩下的貓兒,劉參軍打算如何處置呀?」
劉以觀一聽就明白了楊沅的意思,不禁又笑了一下。
這回他那生硬刻板的臉上,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溫柔。
「楊先生請放心,劉某家裏也是養了貓的。
「先生挑剩下的,劉某會叫本家一一領回,不會棄置不管的。」
這麼刻板嚴肅的人,竟然是個貓奴?
楊沅實在想像不出他散了衙回家後,夾着嗓子喊貓咪的情景。
楊沅便點點頭:「成,那我便挑一隻」
楊沅把頭探進車廂,正要挑只品相好的,忽然一陣嘈雜叫罵聲傳來。
楊沅從車中縮回身子,循聲向遠處望去,就見一大群人正呼啦啦地走向「水雲間」酒家。
鄧大娘用布帶把一條胳膊吊在胸前,走在最前面,雄糾糾氣昂昂的。
樊二叔架着雙拐,雙拐挪動如飛,走得一點也不比鄧大娘慢。
鄧家老舅一隻眼睛還青着,一邊走一邊唾沫橫飛地給大家打氣:
「你們都不用怕,丹娘是已經賣給丁家的,一女二嫁,這後嫁便不作數。
「咱們要把她綁回丁家去,合理合法,誰也說不出咱們的不是。」
樊冬喳喳呼呼地叫道:「我老舅說的對!我姐要敢聲張,她不但要吃官司,這酒樓也保不住!
「等她見了我們,是一定會服軟的,只要咱們越凶,她就會越怕!」
樊老爹頭上纏着繃布,對一幫拉來助威的親戚賠笑道:「對對對,大家一會兒就看我渾家眼色行事。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後邊跟着七八個來自樊家和鄧家的親戚,一個個興奮的滿面紅光。
楊沅看清領頭的是丹娘的父母家人,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劉以觀是臨安府司法參軍,整個京都刑獄訴訟案件,幾乎都要過他的手,那眼光是何等毒辣。
一看楊沅的臉色,他就知道那些鄉下人的出現,必然與楊沅有關係。
劉參軍便問道:「楊先生,那些人是?」
楊沅冷冷地道:「那是賣女兒的一對無良父母,糾集了一班利益薰心的鄉野刁民,來這裏鬧事的。」
一看那些人的裝束打扮,劉以觀就知道是些沒跟腳的村夫村婦了,只是還不清楚他們鬧事的緣由。
這時聽楊沅一說,劉參軍頓時心中瞭然。
劉參軍便向楊沅親切地笑了笑,法令紋讓他的笑容顯得更加叫人心悸。
「好,如果一會兒需要幫忙,楊先生你只需遞個眼色給我!」
樊實一群人趕到「水雲間」門前,便朝裏邊大聲叫罵起來。
片刻之後,就有一些怕事的客人匆匆結了賬,迅速離開了酒家。
丹娘聽到夥計示警,驚而不亂。
她馬上回到臥室,把兩份「典身文書」取出來分左右揣在懷裏,這才領着青棠匆匆下樓。
她怕爹娘又在店裏打砸,如是者再三的話,消息傳揚出去,這生意以後可就沒法做了。
楊沅走到「水雲間」酒家門前,站在樊家一人後面,冷眼看着。
劉參軍在等他的眼色,他也在等丹娘的臉色。
丹娘是否能幹淨俐落的和她這些除了血緣,已談不上半分感情的「家人」劃清界限呢?
他要看看丹娘的魄力和決心,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啊!
丹娘到了大堂一看,她爹娘已經帶人湧進院子,堵住了店門,在那裏吵嚷不止。
夥計們站在門裏面擋着他們,當然,也只是擋着,沒有太用心的表現。
他們只是來這裏打個工掙口飯吃的,真犯不上為掌柜的打死打活。
丹娘見楊沅不在,心裏就有些慌,摸了摸藏在懷中的典身文書,這才恢復了幾分膽氣。
丹娘一到,夥計們就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見丹娘到了,樊老爹夫婦的氣焰更加囂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