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州,庭院裏,楊束一個肩摔,將崔冶干趴下。
「像點樣子了。」楊束拍了拍衣裳上的灰,誇了句。
崔冶從地上起來,呼呼喘了兩口粗氣,他再一次沖向楊束。
楊束握住他的手,「今兒就到這了,一會許刺史要走訪村落,再摔幾次,你可跟不上。」
「吳州」崔冶看着楊束。
「崔聽雨能耐着呢。」楊束接過布巾,擦去頭上的汗。
「王上,許刺史來了。」
秦王衛走到楊束跟前,稟道。
許靖州和崔冶是昨晚到的邑州,時間實在太晚,楊束就沒露面,讓他們去休息。
時隔一月多,再次見到許靖州,楊束不得不感嘆:為官不易。
俊朗的書生,如今是又黑又瘦,下巴佈滿胡茬,從長度看,起碼三天沒清理。
「邊吃邊聊。」
楊束率先邁步,領許靖州去偏廳,免得話一談完,他就去忙了。
百姓重要,但自個身體,也得顧着。
「大舅兄,我不跟你搶。」見許靖州狼吞虎咽,楊束倒了杯水給他。
許靖州擦了擦嘴,放下碗,「百姓的熱情度很高,這個時候,最適合建設、改革,每一刻都很珍貴。」
「一個皇朝,不怕貧窮,怕的是民眾懶散,毫無朝氣。」
「火升了起來,我們就得趕緊往裏添柴,火焰凝實了,蓋上屋頂,便是大雨傾盆,它也不會熄。」
「我先過去了。」許靖州說完,起身就走。
崔冶習以為常,拿了兩個饅頭跟上,跑了幾步,他回頭,將桌上的饅頭都塞進了懷裏。
楊束眨巴眼,「許靖州是沒給他飯吃?咋像個逃荒的。」
密衛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對楊束道:「許刺史心裏只有百姓,忙起來,自己都顧不上,哪有閒心照料楚公子。」
「不是安排了護衛?他們就不弄點吃的?」
「那也得許刺史停下來,王上見了龐長就知道了。」密衛嘆氣。
楊束端起碗,快速喝完粥,策馬追過去。
「王上。」
看到楊束,龐長眼淚汪汪。
「這怎麼就」楊束捏上龐長的手臂,一陣心酸,整整瘦了一圈啊。
「不是帶了乾糧?」方壯湊了過來,「咋就剩這點子肉了,回頭較量,別人指定要說我欺負你。」
「秦州之外,都是饑民,乾糧早送了出去。」
龐長看向前方,「許刺史一刻不停歇,村莊多是老弱,哪有餘糧,一個個面黃肌瘦,風吹就倒,別說從他們那弄吃的,獵的山雞還得分出去。」
楊束抿了嘴角,糧是運了過來,但分發不是容易的。
有些村莊偏遠,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之前的縣令只顧搜刮,治理混亂,大街上甚至出現公然強搶,衙役霸道,不做事,只張口要銀子。
平日裏,若非必要,農夫們別說進城,簡直是繞着走。
許靖州走訪村落,一為重造名冊,二是安撫。
知曉村子的情況,才好讓府衙派糧。
楊束打開水袋,往嘴裏猛灌了口,秦州到邑州不算遠,但也不近,許靖州一地一地走,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到邑州,可見沒浪費分秒。
「回頭給你好好補補。」楊束手拍在龐長的肩膀上,緊緊握了握。
「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王上也瘦了。」龐長紅着眼眶。
「不影響帥氣。」楊束笑了笑,輕扯韁繩,往前走。
從秦州出來,楊束看了不少枯瘦的人,但每一次還是會被他們勒不緊的褲腰帶震撼到。
原來人只剩骨頭,還能活着。
「不是燕帝,是秦王,最遲晚上,米糧就會送過來。」許靖州同村民對視,朗聲開口,一家家走,一家家重複道。
登記完,他把冊子給護衛,讓他快馬送去府衙。
村民是膽怯的,小心的看着許靖州一行人,不敢靠近。
因着米糧,才回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