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縣,這是一座古老的城邑。
周平王東遷以前,這裏曾是鄭國的王都,後來隨着鄭國與周室一同東遷而被拋棄,直到秦武烈王時期才重新煥發生機,設立為縣。
鄭縣位於關中沃土之上,是秦國內史之地的產量重地,但如今城頭上的旗幟卻從秦國的黑龍大纛換成了楚國與趙國的旗幟。
鄭縣縣衙中
項燕看着褪去了一身的重甲,面露疲態的龐煖,忍不住發問道:「龐公,此次進軍好像有些太過順利了,其中是否有詐?」
聽着項燕的擔憂,龐煖卻大笑着擺了擺手。
「這便是此番謀劃的精髓。」
「若是秦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老夫反倒要懷疑秦人是否對老夫有所防備了。」
龐煖曾在楚地隨恩師鶡冠子隱居,受到過項氏一族的照拂,加之項燕的兵道上頗有天賦,龐煖也是對這個後輩十分喜愛關照,旋即令人攤開輿圖分析道。
「此番謀劃,其意便是趁着秦軍在函谷關與聯軍廝殺,而我軍自蒲阪津橫渡西河,再南下渡過大河直取秦都咸陽。」
「秦國腹地兵力空虛,我軍自然進展順利。」
項燕明白,龐煖的謀劃的確是難以預料。
誰能想到山東各國打了這麼多年的函谷關,卻突然從西河繞道直取咸陽腹地?換作自己也會根據以往的經驗而將兵力集中在函谷關,只是他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項燕忽然指向藍田,詢問道:「但秦國藍田大營還有二十萬兵馬未曾西進,為何不來阻攔?」
龐煖哈哈大笑,將一封戰報遞給項燕、
戰報上寫着,南線楚軍北上攻克垂沙、穰、鄧縣三座重鎮,斬首秦軍甲士兩千餘人!
為此,楚王重賞南線楚軍各將,並從國內再抽調了十萬人支援南線。
「楚軍勇猛,楚王賢明,藍田大營在吾等渡過西河之時便已大舉南下,如今秦國腹地,僅剩下咸陽的衛戍軍了。」
但看過戰報的項燕不僅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愈發擔憂。
南線的那群貴族,什麼時候這麼能打了?
龐煖見項燕依舊愁眉不展,覺得項燕有些過于謹慎了、
「我已審問過鄭縣的縣令、縣尉,並派人在民間打聽,秦軍此番是傾盡全國之力湊出如此大軍,關中各地縣兵悉數抽調前往函谷關了,僅留少許人維持治安。」
「就算秦軍真有埋伏,燕軍就在後方保障大軍退路,縱然不成也可安然脫身。」
雖然龐煖看上去有些自信與得意,但他的確有得意的資本。
且不說此番進軍的確逢戰必勝,項燕想得到的問題他都已經提前思考過了,並留下燕軍駐守這一路上攻佔的城池,保障大軍後路,根本不懼秦軍設伏。
而與此同時,咸陽城內
商賈和百姓在得知趙、楚、燕三國聯軍已經直插秦國腹地,開始慌亂了,更是有人試圖在這個時候做出往日裏根本不敢去做的違法犯忌之事。
內史府中,一眾文武嘰嘰喳喳地討論着該如何退敵。
有人建議向函谷關前線求援,固守咸陽以待援軍;有人建議帶着宗室和一眾文武家眷撤到城高池深的雍城去;也有人建議出動出擊不能讓聯軍進犯咸陽。
王翦面色平靜地看着眾人爭論,但他從未開口,也並未做出任何佈置,只是放任眾人討論,獨自看着輿圖,一點也不着急。
不少人都上奏彈劾王翦瀆職,更有甚者直接上奏說王翦通敵賣國,早已被山東各國收買,打算放任秦國滅亡。
如今他們的奏章,要上呈嬴政是不可能的,但遞到宮中上呈太后趙姬還是有着各自的渠道的。
但這些彈劾的奏章全都被趙姬全部駁了回來,還派人到所有彈劾王翦的人那裏申斥。
「潮汐,王翦那邊真的不用去盯着?」
一襲朱紅色鳳袍的趙姬半臥在軟榻上,看着坐在桌案前替她駁回所有彈劾王翦奏章的潮汐,不由得心中感慨。
潮汐雖然從未處理過政務,但這卻仿佛像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一般,為她處理了不少呈到甘泉宮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