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列國合縱的事情,也許嬴政會暫時放嫪毐等人一馬,但合縱在即,如果嫪毐屆時在背後生事,那才是對秦國最大的危害。
至於趙姬就更不必說了。
她現在一心就是讓嬴政親政,順帶着整死這個讓她擁有了那段不堪回憶的屈辱黑歷史的亂臣賊子。
就像是看出了趙姬的想法似的原本在提醒完張機,趙姬收義子與嬴子楚收義子的區別以後,本該退回嬴政身邊的李斯不知為何沒有退回去,反而從口袋中取出了一份竹簡,對着嬴政和趙姬俯身一拜。
「啟稟王上,太后,先前太后提起追查令齊升遷過程中所有推舉、保薦、核准之人,臣想起令齊似乎就是長信侯嫪毐的門客,臣李斯,懇請王上、太后下旨,由廷尉徹查。」
張機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嬴政,以為這是嬴政安排了李斯來對嫪毐死咬不放,卻見嬴政搖了搖頭,顯然他並沒有這般安排。
也就是說,李斯是擅自行動了。
旋即,張機看向李斯的目光就有些戲謔了。
李斯的政治嗅覺很靈敏,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敢想亦敢做。
誠如李斯所為,如果剛才李斯沒有站出來彈劾嫪毐,他也會繼續以羅網領袖的身份彈劾嫪毐。多年來,嫪毐的罪狀數不勝數,而且往往都是明目張胆違背秦律,證據確鑿,根本不需要怎麼探查便能將他和麾下門客的罪狀搜集得一清二楚。
但既然李斯想打這個頭陣,他也不會攔着。
李斯比他還要有野心,嬴政屢屢以張儀和張機作比較,說張機就像是他的張儀。但在私下裏,嬴政曾和他評論過李斯。
李斯的才幹,嬴政稍作考較便知道,這的確是一個才幹不亞於韓非,甚至可能會在這個時代取得比韓非更加耀眼奪目成就的能臣。
但嬴政曾說,如果要將李斯比作某人的話,那李斯應該就像是那位昭襄王時期的相邦范雎。
這樣的評價,不可謂不高。
范雎對於秦國的貢獻,絕不只是幫助昭襄王奪回大權和驅除四貴,更是改變了秦國的外交方針,「遠交近攻」短短四字卻是名傳千古,直到如今秦國還在使用這套外交方針。
僅僅這一項功績,便足以令范雎在秦國歷代相邦之中名列前茅,更遑論還有大治巴蜀、長平離間、瓦解合縱等一系列功績。
只是,范雎雖然是能臣,卻非賢人。
范雎私心太重,而且其為人實在難登大雅,與其說是昭襄王的臣子,不如說更像昭襄王的一條狗。
狗是一種很受人歡迎的動物,它很勇猛,也很聰明,但最關鍵的是,他足夠忠誠。
人會背叛,會有小心思,但狗不會,狗會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部放在臉上和尾巴的動作上,只要餵飽了他骨頭和肉,他就會滿足,有時候比起人還好用。
誠然范雎是個小人,卻能完美地配合昭襄王的行動,從昭襄王的一句話便判斷出其目的,哪怕是要拿下武安君白起,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出謀劃策。
但永遠也不要指望這樣的臣子會來提出諫言,他們只會無條件地答應與配合君王的任何要求,若是昏君,他們便會按照侍奉昏君的方法為其提供舞樂和美女,提出更多荒謬的意見來供君主玩樂,但遇上昭襄王這種明君,也會盡其才幹為昭襄王做事。
不過,嬴政自信能駕馭李斯這樣的小人。
而隨着李斯的指責,嫪毐則是面色一變,閉着的雙目圓睜,一臉殺意地看向李斯。
「混賬,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裏犬吠?」
若非手中秦王宮不讓佩劍,嫪毐真想一劍斬了李斯。
他雖然手握底牌,但不到緊要關頭也不想如此做,畢竟即便成功,他手中的力量亦會損失慘重。
但李斯的彈劾卻將矛頭指向了他,就像一頭聞到了鮮血和肉的氣息的獵犬,順從着主人的心思撲向了他。
嫪毐眉頭微微顫抖,喘着粗氣,一雙圓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斯,就想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只是,嫪毐卻不該將李斯比作一條狗。
嬴政如今身邊的郎中,應該是千古以來最為豪華的郎中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史上最豪華的郎中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