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東的右手,伸進了口袋裏。
他這個動作——
確實可以被正在街頭抓捕罪犯的警務人員,視為是在掏武器來拒捕、反抗的行為。
按照正常的辦案流程,張所此時也可以搶先舉槍,喝令崔向東別動。
讓崔向東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或者趴在車上。
可是!
從小嬸嬸那邊學了一點皮毛的古軍,這次看人,卻看的極准。
有着一個鷹鈎鼻的張所,確實是一個只要能抓住往上爬的機會,就敢把身家性命都押上的賭徒。
於是。
借着崔向東去拿證件的機會,張所立即出槍,喝令他別動的同時,也「果斷」扣下了扳機。
砰!!
清脆的槍聲,忽然在河邊的路上響起。
正在車後給於歡打電話的聽聽,雙眼瞳孔驟然猛縮。
心臟,狂跳。
眼前更是一黑的瞬間,聽聽猛地轉身回頭看去。
砰。
炸裂的槍聲中,崔向東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一個特不真實的夢。
在這個夢中——
就在張所的子彈,即將呼嘯出膛的那一刻,抱着他左手手臂的大嫂;剛好被張所拿出來的手槍,給嚇得驚叫一聲,本能反應促使着她,轉身抬手抱住了崔向東的脖子,又習慣性的縱身要掛在他的懷裏,來尋求最大的庇護。
於是。
那顆秒速在三百左右的子彈,就擊中了大嫂的後背。
血花四濺。
大嫂遭到槍擊後,猛地抬頭看着崔向東的那張臉,再無半點血色。
卻能張嘴喊道:「大狗賊,我疼。」
然後。
好像夢遊般的崔向東,就看到大嫂那雙原本亮晶晶的眸子,隨着未知的恐懼,猶如潮水般的湧上,迅速黯淡。
再也沒有丁點的光。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對我開槍了?」
「大嫂,怎麼會在他開槍的瞬間,撲在我懷裏,為我擋下了這一槍。」
「大嫂會死嗎?」
「大嫂真要出事了,我該怎麼和大哥交代?」
「他們不是只想奪走大嫂和聽聽嗎,怎麼就忽然開槍了呢?」
「聽聽呢?」
瞬間徹底夢遊的崔向東,呆呆看着滿臉痛苦的大嫂,一動不動中,好像聽到了聽聽驚恐的嘶叫聲:「媽!!」
又好像聽到了,接連幾聲槍響。
還好像聽到了,好多路過這邊的行人,紛紛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這是夢,還是現實?」
「誰他媽的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就無法醒來呢?」
呆呆的崔向東,好像彎腰伸手,把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大嫂,橫抱在了懷裏。
啪噠一聲。
有什麼東西,砸在了他的腳面上。
崔向東下意識的低頭看去——
他給大嫂買的那個糖葫蘆!
大嫂竟然捨不得吃,只是拿小舌頭舔啊舔的。
隨着大嫂中槍,被崔向東橫抱在了懷裏,這串糖葫蘆從她手裏落地,砸在了他的腳面上。
此時。
莫名深陷某種奇妙狀態中的崔向東,抱着大嫂慢慢地蹲下,撿起了那串糖葫蘆。
糖葫蘆上染了血。
顏色更艷。
和大嫂那蒼白的臉色,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大嫂,你的糖葫蘆掉了。」
崔向東把那串糖葫蘆,放在了大嫂的嘴邊,輕聲說。
大嫂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大嫂,你的糖葫蘆掉了。」
此時眼裏只有大嫂的崔向東,再次提醒她時,隱隱察覺出有人,正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搖晃着,大吼:「老崔!老崔!你他媽的沒事吧?」
這是誰的聲音?
聽起來,好像是於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