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歡我求你嗎?我現在就求你——」
梁婠閉了閉眼,吸着氣:「就算是我死,也求你留他一命」
高潛眯起眼,低下頭認真看她,臉色十分蒼白,細細密密的汗珠將她整個人浸染得像從水裏撈出來的。
「高潛,你不是說要補償我嗎,我用所有補償換他一命」
梁婠用盡所有力氣抓着他,手指幾乎要刺進他的肉里,睜大的眼睛烏黑濕潤,帶着期盼與乞求的光,斷斷續續的求他。
一遍又一遍。
高潛感受不到旁人,只是怔怔瞧着面色慘白的人。
她眼角紅透了,眼淚一顆接一顆,與汗水混合在一起,神情流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脆弱。
是真心實意的。
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沒有任何掩飾、沒有半點偽裝,真真切切的在哀求。
是他曾經求而不得的。
可真的等到了,他卻一點兒也不快樂,反而憤怒又心疼。
高潛忍着胸口的不適,沉着臉默然望着她,並不回應。
其實,他的內心只想殺了這個孩子,這個讓她不顧生命、不顧所有而維護的孩子。
床榻上的人一邊哽咽,一邊輕晃他的手臂。
身後有人掩面啜泣,高潛偏過頭冷冷掃一眼,「誰再敢給孤哭一聲,全部拉出去砍了。」
遲遲等不來回答,梁婠心灰意冷,緩緩鬆開攀緊他的手,拽緊身下的褥單,認命閉上眼。
高潛再回過頭,就看見梁婠滿臉的絕望,心底湧上不盡的感傷。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個大雪夜裏,他沿着刺目的血跡,一路走到將她棄屍的地方。
不能死。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高潛俯下身將人抱進懷裏,聲音微微發顫。
「梁婠,只要你活着,你想護着的人,我都幫你護着,好嗎?以後我不會傷害你,也會不強迫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留在我身邊、陪着我,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你不要死,你,你要是死了,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我也一定不會饒了這個孩子,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會用什麼方法,只要你活着,這個孩子——」
他停了停沒有往下說,只是緊緊將人抱在懷裏,眼底又酸又澀。
「難道我們就不能重新開始嗎」
*
洛安城灰濛了幾日的天,終於在這日清晨飄起素白雪花,不疾不徐,零星灑落。
齊王府兩扇紅門大敞,進進出出的人,臉上帶着喜色,腳下的步子暴露出他們的忙碌。
馬車剛歇,蕭倩儀迫不及待掀起簾帳,露出個頭,兩隻眼睛不無好奇打量四周,目光掠過頭頂一棵大樹,枝條上的葉片早已落盡,只余滿枝丫金燦燦、黃澄澄的柿子,晶瑩剔透的,可愛又喜慶。
「阿兄,你說這洛安城可真有意思,柿子還掛在樹上呢,這天倒下起了雪。」
說着,腳尖輕點躍下車。
蕭景南緊跟着她的步子下車,也往周圍瞧了瞧,揚眉笑道:「這就變得有意思了?我還記得是誰說,洛安城一點兒都不好的?」
蕭倩儀腳下步子一滯,扭過頭狠狠瞪他一眼:「阿兄不會說話就少說些!」
蕭景南輕輕笑了一下:「好好好,是為兄不會說話!以後一定少說!」
說罷,哼哼笑了起來,也不再跟她計較,直往另一輛馬車走去。
蕭倩儀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在附近逛了一圈,一邊逛一邊看,與主街不過隔着一條街,既不偏僻,又不吵鬧,門口樹植亦不少,倒是符合她這個便宜表兄的脾性。
蕭倩儀又轉過身遠遠打量府邸,竟比銀岳府還要威風上幾分呢。
人人都道齊王殿下極受皇帝重視,如今瞧見這新建的府邸,倒也真是名副其實。
蕭倩儀抬頭又往樹上的柿子果看一眼,嘴角笑微微的。
這棵柿子樹,她喜歡。
再一偏頭,蕭景南已站着同白衣如雪的人說話,猶豫了片刻,還是朝他們走去。
齊王殿下喬遷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