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燁的幾個親信受傷不輕,青竹與暮山招招緊逼,迫得他們步步後退、無處可避,眼下大勢已去,無疑是在垂死掙扎。
梁婠收起弓箭,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劍,繞開打鬥的幾個人,向陸明燁走去。
陸明燁癱在地上,充血的眼珠幾乎要爆出來,全身不受控制地抽蓄,喉嚨深處發出低啞怪異的叫聲,嘴裏還不斷往外溢出血沫子。
看得出來他痛苦、怨恨、不甘,似乎還有對生的渴望。
梁婠瞧在眼裏,面無表情。
只高高舉起手中緊握的長劍,對着陸明燁的心口狠狠扎了進去。
冷刃沒入身體,怪叫聲戛然而止。
等梁婠再折返到路面,已不見打鬥的身影,來往的士兵只忙着清點武器馬匹,捆綁負傷的俘虜,處理橫七豎八的屍體。
梁婠扔掉手裏還在滴血的長劍,焦急地四下張望,邊走邊在滿目狼藉中尋找陸晚迎的影子。
「阿迎」
「夫人。」
忽然,不遠處有人喚她。
梁婠轉身瞧過去,就見幾個士兵圍着一個人。
她避開屍體,疾步走上去。
圍着的士兵行了一禮,自動從中間讓開。
有軍侯將跟前的士兵打發,低聲道:「夫人,這隻怕是不成了」
梁婠沉默看一眼仿佛從血泊中撈出來、一息尚存的人,半闔的眼眸里透出微弱的光,干白的嘴唇輕輕動着,說話聲幾不可聞。
可她還是聽到了。
「梁婠。」
梁婠眯眼應聲,語氣儘可能如常:「阿迎,別怕,我給你止血。」
說着從腰間扯下小玉墜瓶,顫着手倒出幾粒藥丸就給她餵下,又從繡囊里取出幾枚銀針,琢磨着施針止血。
青竹遠遠瞧見,急忙小跑上前,二話不說,蹲下身小心扶起陸晚迎,給梁婠打下手。
除了原本胸口處的箭傷,腹部又連着幾個血洞,後背心處還中了兩箭。
青竹單看了一眼,心裏便也明白,夫人能做的只是幫她吊着一口氣。
後背的箭不能拔,否則會立刻氣絕身亡。
梁婠緊抿着嘴唇,只一門心思地施針,待封住幾處要穴,止了潺潺而流的血,才稍緩了緩,抬眉看向青竹。
她怎麼也沒想到陸明燁竟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這麼狠的手。
目光交匯,青竹輕輕點一下頭。
梁婠瞭然。
瞧見陸晚迎眼皮睏倦地望着自己,似是有話要說。
梁婠屏退青竹等人,扶着陸晚迎靠上自己,一邊給她擦拭嘴角的鮮血,一邊輕言安撫。
「我已經讓人傳消息給他,他會來的,你再等等,」她頓了下,解釋:「陸明燁與玉州太守在白石嶺設下埋伏,卻叫我們提前察覺,今日我將計就計,故意用己身將陸明燁引來,就是為了——」
陸晚迎搖頭打斷,氣若遊絲地笑了笑:「小嬸嬸,對不起,我做了很多很多錯事。」
梁婠抿住唇,不言語。
南城宮裏,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陸晚迎固然害死過無辜,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犧牲品,又如何不無辜?
晉鄴城中,權力傾軋,血流成河。
所有人也不過是陷落在這同一個漩渦中不能自拔。
究其源頭,從何尋起?
孰是孰非,誰又能說得准?
梁婠搖頭嘆息:「阿迎」
秋末冬初,頭頂落下的陽光沒有半分暖意,地上坐得久了,有寒氣慢慢滲入體內。
陸晚迎只覺冷,冷得直哆嗦。
梁婠握住她的手,想要幫她暖一暖。
陸晚迎吸着氣:「小嬸嬸,我,我快死了,你還有什麼瞞着我的,能跟我說說嗎,我,我被家人騙了一輩子、利用了一輩子,這一生活得實在,實在像個笑話。」
梁婠點頭坦白:「曦兒是我跟陸修的孩子,曦兒沒死,高昕和高暘也都沒死我和陸修所有的事,高潛都知道,我要做什麼,他也知道。」
陸晚迎面上一詫
第645章 落花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