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端操,以事夫主
那《女誡》她背得是滾瓜爛熟,又豈會不知『夫主』二字是何意?
陸修說得輕描淡寫,梁婠看着他淡漠的臉,只覺恍惚。
視他為夫?
陸修耐心瞧着她,在等。
梁婠垂下眸,聲音並不大:「夫主。」
她的下巴被輕輕抬起,視線在空中相撞,陸修的黑眸深不可測:「卿需學之處頗多。」
說完,握着她的手也並未鬆開,只帶着她往院外去。
常日裏的太師府,人並不多,無論是尚書令陸勖,還是車騎將軍陸淮,都早已成婚,各有府邸。
是以偌大的太師府,實則常住的也只有太師與陸修。
太師的正室夫人早已故去,常伴其側的也不過幾個妾室。
如今,這府中又多了一個她,要不了多久,還會再來一個曹鹿雲,甚至還有更多其他人,或許,不等她們來,她已經先離開,這些都是未可知的。
這聲夫主,委實沒必要。
不過,他既需要她喚,那她喚便是。
人最危險的就是認不清自己的位置,論此時身份處境,也是該喚。
夏日的清晨,尚不見暑氣,倒是陽光有些刺眼。
庭院裏,廊橋曲折,幽池青蓮,白牆翠竹,亦是花開滿眼。
一路行去,下人們不少,卻沒一個高聲說話的,但凡所遇者,無不是垂頭躬身退至一側,與皇宮侍從做派無異。
太師的住處,梁婠上次來過一回,不算陌生。
花萼亭架在水邊,伸出的青石台,可戲水、可觀魚。
他們到的時候,太師正背對着坐在一處垂釣,右腳邊放着魚簍,亭中桌上除了果品糕點,還放着一碗褐色湯藥。
垂釣者最怕魚兒受驚,梁婠不敢出聲,再看從旁侍奉者亦如封了口。
如此愜意自在的場景,卻過於嚴肅死寂。
陸修鬆開她,隨手拎起藥碗走了過去:「喝完再慢慢釣。」
他驀一開口,果驚得水裏嘩啦作響,魚兒逃走。
本欲發作的人,偏頭看到他,又往過來瞄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回他臉上,有些奇怪:「今日怎沒去?」
「起得晚,便告了假。」陸修說着接過魚竿交給隨侍,將藥碗遞了過去。
太師接藥碗的手明顯一頓,稍稍停了停,才點頭:「挺好。」
他盯着藥汁並不入口,頗有些感慨:「自上次命懸一線後,近來總會憶起不少陳年舊事、素交故友,只覺有些事莫強求——」
陸修蹙眉打斷:「先飲了。」
太師無奈笑笑:「好。」
說完,果真一口飲盡。
旁邊婢女接過碗,又服侍他漱口。
陸修扶着太師站起身,瞧見他皺起的眉毛,問:「苦?」
太師瞅他一眼:「應留一些給你試試。」
那幾味藥材確實是苦的,梁婠很清楚。
陸修忽而笑了:「婠婠烹的茶甚好,試試?」
饒是梁婠忍了又忍,依舊掩蓋不了內心的震盪,久不能緩和這句『婠婠』所帶來的衝擊。
她垂下的眼裏酸澀,關於這個稱呼的記憶太過遙遠,幾乎已被她遺忘。
太師眸中閃過笑意,點頭落座:「好,試試,倒也真與她有些緣分。」
聞言,有婢女去取烹茶用具。
許是看她傻站着,陸修沒坐,伸手將她領到太師跟前:「干站了許久。」
如此傻站着,確實不對勁。
梁婠抬手一禮:「昨日,就該先來拜見大人,是妾失了禮數。」
太師溫言道:「這沒外人,不必拘禮。」
話畢,陸修拉她一起坐下,隨口道:「既是君舅,以後就喚阿公。」
梁婠側目,喚夫主就罷了,君舅?她這妻不是妻、妾不像妾的,如何喊得?
太師微笑着瞧陸修,陸修視而不見,只瞧着她。
梁婠無法,只好喚一聲:「阿公。」
太師這才將目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