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蹣跚而行,束起的髮絲很是凌亂,臉上也不見半點血色,最可怖是,他用手捂住的胸口,不斷有紅色的液體滲出,濡濕了大片衣襟。
見崔皓在梁府中受如此重傷,在場之人震驚不已。
與崔皓同來的人更是直衝上去將他扶住,應是他的同僚。
可即便形容這般狼狽,梁婠卻還是在他的眼中讀出幾絲得意。
他是該得意,不止瞞過張氏,更瞞過自己。
梁婠冷眼瞧着,倒還真是小看他了。
秋夕悄悄扯了扯梁婠的袖子,皺起的眉眼裏是一水兒的擔憂,她躲在角落裏看得很清楚,進去假山的人的確是崔皓,就是不知為何他不僅沒被迷暈,還知道四娘子的事?
梁婠暗暗給她使眼色,在沒搞清楚崔皓的用意之前,她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顯然,崔皓這鮮血淋漓的模樣起了作用,眾人已經開始議論,畢竟要不是真有黑衣人闖入,誰又會下此般狠手?
眼見情況急轉直下,梁誠大為惱火,指着崔皓怒道,「你作證?你憑什麼作證?」
張氏亦是冷笑,不以為然,「崔小郎,看在林大人的面上,我們才勉強將你視作賓客,可你一個小小的助教,卻不知死活在府上赤口白舌污衊我?」
當初找到崔皓,就是看中他對梁婠幾次三番的糾纏,她僅答應幫他成事,只要在所有賓客面前揭露他與梁婠有私情,屆時不怕梁婠不肯嫁他。
誰知他竟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上裝傻充愣,看似被自己利用,實則私下早與梁婠沆瀣一氣,還挖了一個大坑等着自己跳。
不僅沒有害到梁婠,還將自己逼進死局!
梁婠慢慢蹙起眉頭,冷眼瞧着他們狗咬狗。
不論梁誠的惡聲惡氣,還是張氏的冷語諷刺,崔皓不受一點兒影響,待站定後,才不緊不慢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抖開示眾,
「我說作證並非空口白話,我身上的傷和賣梁三娘子的契約就是證據,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正是我從那黑衣人身上奪來的!」
賣身契……
梁婠倍覺失笑,知道他無恥,不知道竟能這麼無恥!
他說着將契約交給身側的同僚,「諸位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這賣身契!」
將信將疑中,一眾人傳閱着賣身契,邊看邊發出驚嘆,梁婧只給隨侍遞了一個眼神,隨侍便從賓客手中收回賣身契,交給梁婧。
何氏與梁婧鎖着眉頭一同查看,梁誠狠狠瞪向張氏。
「假的,什麼賣身契啊,這根本就是假的——」
張氏有口難辯,除了極力否認,不知該如何解釋,她是要賣梁婠不假,但又怎會蠢笨如斯,簽勞什子的賣身契,那不是生生給自己留把柄嗎?
她聲聲喊着,可這無力的辯白沒入紛雜的議論聲中,似石沉大海。
「家主——」
有護院心急火燎往這邊跑。
「又怎麼了?!」梁誠呼吸粗重,太陽穴突突直跳,沒忍住怒吼一聲。
正滿腔怒火沒處發,護院端端撞上來。
梁婠嘴角悄悄噙了笑。
護院被他驟然的怒氣震得一愣,指着身後有些氣短,「稟家主,在後門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人呢?!」梁誠瞪向張氏的眼裏發了狠意。
一回頭,另有護院拖着幾個五花大綁的人。
被綁着的人嘴裏罵罵咧咧,不停地喊着,說什麼梁夫人不守信用,一女許兩家,這也就罷了,還將他們綁起來是個什麼意思?
一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賣一家還不夠,還要賣兩家?
再看向梁婠的目光皆是同情。
崔皓氣息不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