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音的馬已經配好馬鞍馬鐙了,蔣懷舟不在她不敢冒然騎,就先牽着乖馬慢慢地溜達,走出一段距離再折回來,就見表哥領着那對主僕過來了。自家表哥穿了一身寶藍色的錦袍,那麼風流倜讜的一個人,並肩走在只着深色錦袍的袁公子身側,竟被襯得像個管事。
可他們怎麼一起來了?
謝瀾音隱隱不安,等人走到近前,聽說蕭元要親自馴馬,謝瀾音悄悄瞪了表哥一眼。
跑馬場是挺大的,但是馴服馬匹,馬四處亂跑,不可能蕭元在那邊馴馬,她還可以心無旁騖地學,表哥領人過來,明顯是得先照顧客人,又得讓她等。
小表妹瞪起人來不害怕,但裏面的委屈讓蔣懷舟莫名內疚,剛要將小表妹叫到旁邊哄兩句,蕭元上前一步,對謝瀾音道,「五姑娘放心,袁某最多耽誤你一盞茶的功夫。」
他鳳眼平靜,胸有成竹,謝瀾音念在那瓶玉蓮霜的情分上,沒有出言質疑,客氣笑道:「袁公子多慮了,我並不着急,你安心馴馬吧,祝公子馬到成功。」
聲音好聽,話說得也讓人受用,蕭元卻記得剛剛小姑娘明顯不高興的俏模樣。
還挺圓滑。
&五姑娘吉言。」目光在她小小的鹿皮皂靴轉了一圈,蕭元守禮地退到蔣懷舟身側。
馬場夥計牽了兩匹高頭大馬過來,兩馬體型又有不同,略高的那匹遍體墨色,在陽光下烏黑油亮,較矮的正是汗血寶馬,同樣威風凜凜,宛如兩個桀驁不馴的將軍同時登場。
如此出眾的駿馬,謝瀾音突然來了興致,將手裏馬韁交給管事拿着,她緊張地站到表哥身邊,等待看一場馴馬好戲。
&兄想先試哪匹?」蔣懷舟好奇地問。
蕭元平靜的目光投向黑馬。
夥計牽馬過來,盧俊猶豫片刻上前,正色請求道:「公子,我先試?」
主子千金之軀,不容有任何閃失。
&必。」蕭元聲音清冷,接過馬韁,朝跑馬場對面走了過去,免得在這邊驚馬傷人。
盧俊緊隨其後。
望着主僕倆的背影,謝瀾音疑惑地問表哥,「他能行嗎?」這位袁公子瞧着身形偏瘦,清冷的眉眼也更似天上不問世俗的仙人,光憑氣度容貌,謝瀾音怎麼都無法將他與馴馬聯繫到一起。
&公子絕非等閒,瀾音仔細看就是。」蔣懷舟輕搖摺扇道。如果沒有自信,誰會以身試險?這位袁公子對美貌的小表妹沒有任何特殊關注,提出馴馬應該只是愛馬,而非那種在美人面前逞強的無能紈絝。
謝瀾音盯着他瞧了會兒,期待地望向對面。
離得遠了,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見他忽的翻身上馬,動作利落簡潔,深色袍擺翩飛還未落下,他人已經跨上了馬背。仿佛只是一個眨眼,駿馬陡然高高抬起上半身,憤怒嘶鳴。眼看着男人隨時都有可能被甩下來,謝瀾音情不自禁攥住了表哥的手臂,說不清是怕男人墜馬出事,還是怕野性難馴的馬朝她奔來。
駿馬跳躍怒鳴,男人始終緊攥韁繩,穩如泰山,白皙如玉的臉龐隨着駿馬的癲狂時而呈現在陽光下,時而背光,就在謝瀾音看得背上冒出冷汗時,男人不知做了什麼,駿馬突然停止了跳躍,風一般朝前跑去。
&兄好本事!」蔣懷舟看得熱血沸騰,揚聲喝彩。
蕭元聞聲回望,視線卻落在了那道白衣身影上,感受着胯.下駿馬雄健的身軀,心中豪情頓生,他策馬朝兄妹倆跑了過去,隔了二十來步勒住韁繩,徐徐停在二人身前,低頭問她,「五姑娘,不知袁某有沒有超時?」
男人居高臨下問話,謝瀾音仰頭看他,卻在看清那雙隱含戲謔的鳳眼時,失了神。
這是一個俊美脫俗氣度出塵的男人,是個看似文雅實則擁有驚人力量的男人。看着他被暮春明媚陽光照得越發俊逸逼人的臉龐,腦海里重現他策馬疾馳的矯健身影,謝瀾音心跳忽然有些不受控制,撲通撲通,是她從未領略過的陌生感覺。
但她聽得出男人話里的那絲張狂。
歸根結底,也是個喜歡炫耀的人。
心裏再欣賞,謝瀾音也不願讓他太得意,敷衍地贊道:「袁公子騎術精湛,令人佩服。」
蕭元笑了笑,沒再看她,翻身下馬,摸摸黑馬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