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州即就是原本的齊興郡,地處東西交通之要衝,是江漢地區進出漢中的必經之路。
此邊雖然遠離江南的建康朝廷,並沒有受到侯景之亂的直接影響,但是如今整個南梁國家都震盪不已,所以興州也無可避免的受到波及。
江陵與襄陽兩府失和,使得江漢地區氣氛變得緊張微妙,不乏機敏的時流為免受到波及便紛紛向漢水上游遷徙。故而一時間興州過境或者乾脆遷居興州的民眾也是不少,興州刺史席固也趁此機會招募部曲、壯大勢力。
這一天一支由三十多艘大小艦船所組成的船隊沿漢水逆流而上,逐漸逼近興州州治,自然也引起了此間駐兵的警覺,很快便將這一情況向席固進行稟告。
席固得知此事後,頓時也變得有些緊張。這樣一支規模的船隊顯然已經超出了豪強遷徙的規模,也絕無可能會是商隊,若諸船皆是滿載,起碼得是超過數千甲卒的舟師。
能在漢水中出動如此龐大舟師隊伍的,最有可能便是坐鎮襄陽的岳陽王蕭詧。但斥候歸奏這一支船隊卻並沒有懸掛襄陽的旗幟,而且沿水喊話也無見回應。
席固一邊着令部曲們再沿漢水查探、密切關注對方動態,一邊則開始在州城整頓水陸營防、緊張備戰起來。
正當興州城內外皆氣氛凝重、一副戰爭隨時降臨的情形時,在漢水北岸有一支輕騎武裝向興州城疾馳而來,路上遭遇興州守軍設防阻攔的時候,這一支騎兵隊伍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席固在得聞此訊後便親自出迎,與這一行騎士簡短交談一番後,便着令部曲收起攔設在漢水江面上的水排、鐵索等障礙物,任由船隊中一艘大艦緩緩靠入興州水營碼頭。
待此大艦停穩,席固便帶領幾十名親兵快速登船,很快便在艦船外艙看到自家仍留在襄陽的親屬。
親人相見、而且還是以這種不尋常的方式,彼此間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但席固在與親人簡短對話幾句後,便又闊步往船艙內里行去。
在被船上護衛們引至一間艙室之後,席固見到一名身穿戎裝的英俊年輕人正站在房間中笑望着他,於是便入前一步,深作一揖道:「襄陽席固,多謝西河公李大都督將家人送歸。」
「席君不必多禮,此事於我只是舉手之勞。襄陽蕭大王因恐鎮治將要不安,為免席君家眷再留城中遭受驚擾,本意遣員護送西來。恰逢我正有事西行,順道為之,也是感謝席君之前共事贈給的方便。」
李泰抬手示意席固於房中落座,然後才又微笑着說道。
他的語氣雖然很平和尋常,但內中所蘊藏的意思卻是令席固震驚不已。
首先襄陽城這些席氏族人是岳陽王蕭詧親自交付給李泰,其次李泰這支龐大的舟師隊伍竟然是從襄陽出發。這些情況無不表明坐鎮襄陽的岳陽王同眼前這位魏國大將之間的關係深厚無比,遠不止一起合作商貿那麼簡單。
李泰見席固聽完他這番話後只是默然不語,於是便又笑語道:「興州地扼漢水中流,我既然要西行,必然要經此路。因恐席君為難,故而懇請蕭大王助成此事。蕭大王對此亦頗感為難,直道席君忠義之士、耿介於懷,若非國中女干邪作亂、不容直臣,實在不忍放諸府外,於今仍然盼望席君無論是自守於境、又或者託庇大國,都能一展才力、伸張抱負。」
席固聽到這一番話後,臉色又是變幻不定,突然忍不住的低笑一聲,察覺到李泰的注視後才又忙不迭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淚水從眼眶中湧出,先是站起身來向着東方遙遙一拜,然後才又轉回身來趴伏在李泰席前,口中沉聲說道:「席某一介不容於國的受逐醜人,多謝李大都督仍肯禮遇。大都督但有所使,某莫敢不從!」
能夠這麼輕鬆便收服席固,對李泰
而言也是一喜。他自知自己雖然頗具人格魅力,但在這件事情當中發揮最大作用的還是岳陽王蕭詧。
蕭詧固然是代表不了整個南梁朝廷,但他直接將席固族人打包送給敵國大將的行為,也體現出南梁權斗已經進入到一個六親不認的階段。
無論是侯景所控制的南梁朝廷,還是地方上這些強勢的宗室方伯,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仍以社稷為念。席固這樣的地方豪強,要麼擁地自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