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之中,如何取暖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尤其是在眼下的伊闕一線,由於之前西魏軍中盛傳其國大將李伯山很快便要率軍沿三鴉道北進河洛,與北齊大軍展開交戰,而伊闕便是其必經之路。
李伯山這個名字在北齊雖然達不到能止小兒夜啼的高度,但也絕對能讓即將與之對戰的將領們坐臥不安。
所以在齊軍主力人馬西去追擊西魏敗軍以擴大戰果的時候,留守金墉城的斛律金也並沒有因為不久之前的勝利而忽略來自南面的威脅,還是安排了許多人馬沿伊闕一線駐防待敵。
在斛律金的嚴令之下,再加上駐軍將士們心中對李伯山其人的忌憚,此邊駐軍也都警惕十足,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巡察於伊川一線。
今年的冬天尤其寒冷,過多的室外活動對人馬而言都是極大的負擔,防寒取暖更成了重中之重。可是由於之前兩國已經數年沒有在伊川一線進行高強度的對戰,物資的儲備便難免有些不夠周全,隨着臨時在此增駐了近萬人馬,柴炭等物資儲備也很快便消耗殆盡。
想要補充這些告急的物資,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莫過於就地進行徵發。於是那些生活在河洛南面山嶺之間的蠻人部落便成了最主要的徵發對象,不只他們所儲備的越冬物資被強征起來供給軍需,那些族中的丁壯們也都被整編起來配作兵奴,進行各種防事的修繕維護與加固,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砍柴燒炭。
為了防備來自伊川南面的敵人,齊軍以新城為中心,沿伊闕周邊佈置了足有十數座大大小小的戍堡,這些戍堡駐軍幾十或者數百,共同構成一道嚴密的防線,對來自襄陽人馬的防備不可謂不嚴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伯山縱使率領數萬大軍北進,短時間內也絕難突破伊闕封鎖、從而進入河洛地區,會被遏阻在伊川前進不得。
但再好的計劃,總也需要人去執行,而人做起事來,也難以避免疏忽和錯誤。至於這錯誤所帶來的後果是大是小,則就因人而異、因事而異,或許微不足道,或許足以致命。
一支齊軍小隊向南面十里外巡察完畢、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後,便忙不迭匆匆的返回戍堡。
「有古怪!怎麼有股血腥氣?」
行至戍堡外的時候,率隊的兵長突然皺眉說道,其他隨隊的軍士們也都深嗅了幾口冰涼的空氣,然後便連連點頭道:「氣味是從堡中傳出來的!」
說話間,眾人又將收起的刀槍露出鋒刃,向着戍堡疾行而去,當來到戍堡門前時,便見到幾名蠻卒正在戍堡門內宰剝幾隻羊,那被剝了皮的羊被直接丟在雪堆上,地上到處還灑落着羊血。
「這些賊蠻做事真是粗疏拙劣,宰殺牲食怎麼能在門前風口!」
看到這一幕後,那兵長便不由得皺眉怒聲喝罵道:「還有留守這些賊兵,怎麼這麼貪食!前日才有加餐,今天又要宰羊,多少牲食禁得這般消耗!」
南面這些戍堡承擔了更大的風險,為了確保將士們能夠於此堅守,配給的給養也是非常豐富。每名士卒都有配酒和肉食,肉食除了風乾肉脯之類,還有就是養在戍堡中的牛羊牲口。因此看到這一幕的軍士們自然而然便將此當作是戍堡中留守人員又饞蟲大動,安排這些蠻卒殺羊添餐。
既然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情況,這一隊幾十名齊軍士卒們也放鬆了警惕,又收起刀槍向戍堡行去,來到門前時,那名兵長便用刀背抽打着幾名蠻卒並怒聲呵斥他們將此間的血污髒穢打掃乾淨,順便清理堡壘外的積雪。
幾名蠻卒唯唯應是,可是當那名兵長收起佩刀、與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原本怯懦恭敬的蠻卒臉上的表情頓時轉為兇惡,手中原本用來宰殺羊羔的尖刀直向那兵長身上扎去。
「狗賊安敢?」
那兵長也是一名戰鬥經驗的老兵,反應很是迅速,察覺異樣後又忙不迭揮刀格擋,只是長時間在外活動凍僵的身體有些跟不上這一反應,刀舉半途手背已經被那刀刃狠狠切過,一大團手背上的筋肉被掀開,旋即手背上便血流如注。
與此同時,來自側方的尖刀也直刺而來,直接深深扎入那兵長轉首暴露的耳後脖頸中。那兵長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顫如篩,快速的失血脫力,癱死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