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行重重磕下一個響頭,然後毫不畏懼地直視上方的九五之尊,哽咽一聲,兩行清淚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兒臣絕無怨言。」
「你......」黎澤天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想說要罷黜他的太子之位,何時說過要他死了?
正要出言呵斥,卻對上黎景行含着淚水的雙眸,斥責的話又生生卡在了嗓子裏。
若說黎景宵流淚讓他想起柔妃心生憐惜,那麼黎景行落淚完全讓他措手不及。
這個兒子打小就要強,自從六歲之後就沒見他哭過了,這些年來不管自己如何責罵,始終都是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從未在自己面前這般委屈落淚。
難道自己猜錯了,當真不是老二動的手?
可是這個兒子着實劣跡斑斑,多次不擇手段打壓兄弟,若非有證據證明他無辜,他始終難以相信。
儘管無法完全相信這個兒子是清白的,但黎澤天確實被黎景行的眼淚「嚇着了」,沉默着坐了回去。
黎澤天不說話,黎景行也不開口,父子倆就這樣無聲僵持着,直到內侍進來稟告說太子妃求見。
黎澤天本來不想見池漾,但轉念想到池漾素來安分,昨夜安陽長公主又派人傳話說是池漾嚇兇手,救了魏靈犀一命,對池漾有幾分好感,所以儘管現在還氣着,還是傳池漾覲見。
池漾一進來就察覺到大殿內氣氛很緊張,飛快掃了眼黎景行,見黎景行臉上掛着淚,心突然擰了一下,趕緊跪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黎澤天淡淡道:「起吧。」
池漾瞥了眼跪姿筆直的黎景行,堅定道:「兒臣跪着便好。」
黎澤天看池漾愛重夫君,心意越發滿意,威嚴的面色略有緩和。
「有什麼事?」
若是求情就免了,他現在的氣還沒有消完。
池漾說道:「昨夜殿下中了藥,還吐了許多血,兒臣心中擔憂,所以進宮來瞧瞧。」
黎澤天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嚴肅問道:「太子昨夜也中藥了?」
池漾點頭道:「昨夜殿下確實中招了,只是比四皇子運氣稍好一些,沒有被女子纏上。殿下硬生生熬到回府,因為拖得有些久了吐了許多血,兒臣實在放心不下才進宮的,請父皇恕罪。」
池漾的話讓黎澤天陷入沉默。
怎還有這麼一回事?
他聽說黎景宵在安定侯府遭了算計,只顧着命人調查安定侯里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想過去打探太子府的事情。
池漾不敢直視黎澤天,垂頭看着地面,見黎澤天半晌不說話沉默心中逐漸忐忑起來。
半晌之後,黎澤天緩緩道:「既然身體不適,便老老實實在家休養身體,病癒之後再行上朝。」
池漾趕緊磕頭:「謝父皇。」
黎景行並未因為黎澤天的寬恕就開心起來,繃着一張倔強臉敷衍地磕了一個頭,起身怒氣騰騰地往外走。
黎澤天當然看得出他心中的不忿,不過他中藥的事情還未得到證實,所以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不過心中對黎景行的懷疑到底還是又淡了兩分。
「兒臣和太子殿下告辭!」池漾找了補,轉身才加快腳步追上去。
待池漾和黎景行離開之後,黎澤天才露出疲倦的神情,對老夥計李玉抱怨道:「你瞧都二十歲的人了,還在朕面前又哭又耍性子,哪裏有一國儲君的樣子?」
他嘴上嫌棄,但並未顯露出怒意。
李玉斟酌一番,順着黎澤天心裏的意思說道:「太子殿下素來要強,這次氣哭了,說不準真是受了委屈。」
黎澤天不置可否,心裏卻在想,這個兒子不僅要強還霸道強勢,在他這個作父皇的面前也從不服軟認輸,只一味據理力爭。
他還以為二兒子早已目中無人了,難得看到在自己面前委屈流淚又耍脾氣的樣子,倒是有點做兒子的樣了。
黎澤天既然心有懷疑,於是派了龍影衛去調查太子府昨夜發生的事情。
池漾和黎景行離開太和殿之後,一前一後往宮外走。
黎景行全程拉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