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吏部衙署。
文選司郎中余颺快步走進吏部尚書值房,將文選司花了足足三個月時間醞釀、篩選的地方州府擬任官員名單遞給范中傑。
「大冢宰,這是我們文選司擬定的名單。」
范中傑接過名單,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眉頭就皺起來。
「怎麼回事?李輝萼怎麼在這份名單上?還有朱克儉、李蔚他們這幾個庶吉士又是怎麼回事?散館了嗎?」
李輝萼是乙酋科狀元,官拜翰林院修撰。
朱克儉、李蔚他們幾個也是名列乙酋科二甲前十五名,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眼下還沒到三年期限,按律是不能到地方擔任官員的。
余颺搖頭苦笑說:「還都是金掌院的主張。」
「金鉉?」范中傑皺眉說道,「怎麼回事?」
金鉉已經從應天巡撫調任翰林院掌院學士,仍舊提督操江軍務。
余颺道:「金掌院說,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所以翰林院的儲相不應該一味窩在京城養望,而是應該勇於到地方任職,深入民間了解百姓疾苦,同時熟悉地方州府的那一套事務流程,唯如此,將來主政時才不會被地方官員蒙蔽。」
「說得倒也挺有道理。」范中傑點點頭說,「那就這麼着吧。」
余颺接回擬任地方州府官員名單,正要轉身離開時,衙署外忽然響起景陽鍾。
「景陽鍾?」余颺臉色一變說道,「大冢宰,莫非是遼東那邊有噩耗傳回南京?」
「瞎說什麼呢,你怎知不是捷報?」范中傑抓起烏紗帽戴在頭上,轉身出了值房,余颺也趕緊的追了上去,同時將官員名單收入衣袖中。
當范中傑帶着余颺等吏部官員來到午門外時,只見其他部院還有內務府的官員也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走在內務府官員前面的是馬鳴騄。
馬鳴騄一身緋色蟒袍,形制與傳統的文官截然不同。
馬鳴騄身後的內務府官員皆着青色蟒袍,胸前皆披了胸甲。
自從今年的年初開始,每逢朔望大朝會,內務府官員也開始朝參。
而像國公、侯伯等勛貴則被擠出了朝堂,不再參加朔望日的大朝。
事情的起因是崇禎在除夕夜的一道旨意,說夏國公、閩國公、楚國公等勛貴替大明朝立下了赫赫戰功,再加上餐風露宿、常年勞累,所以身體大多不好,然後為了體恤老臣,就免了勛貴起早參加大朝及常朝的苦差,這理由還是十分冠冤堂皇的。
與此同時,內務府官員則開始參加朝會,參預機務。
於是朝堂之上就出現了亘古未有的一幕,左邊是以內閣大學士為首的文官,右邊則是以馬鳴騄為首的勤王士子,全是文官,就沒有一個真正意義的武臣。
單就品級而言,兩邊其實是嚴重不對等,懸殊太大。
內務府主事馬鳴騄的品級也不過從四品,底下各科的都給事中也不過只是正七品,各科的給事中更是只有從七品,按理說都沒有資格參加常朝。
而左邊的文官班能位列奉天殿的基本是從三品以上。
但是若以影響力而論,內務府已經超過內閣六部等。
所以對於內務府士子取代勛貴位列常朝大朝的局面,舊文官群體也睜隻眼閉隻眼,畢竟從認知上來說,內務府的士子到底也是文人,屬於同類。
「馬主事。」范中傑向着馬鳴騄長身一揖,馬鳴騄也是對揖回禮。
兩個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寒暄過後聯袂入了午門,直趨奉天殿,這時候南京的三大殿已經重新修好,有銀子就是好。
過去兩年,工部可沒少花銀子修葺皇宮。
進了大殿,范中傑又跟已經先到場的同僚逐一見禮。
正寒暄間,殿外的大漢將軍陡然一級級的傳話過來:「太子駕到,太子駕到……」
原本三三兩兩站在大殿裏的文官和士子便紛紛站回到自己的班次,整個大殿也頃刻間變得寂靜,充滿了一等肅穆之色。
不過負責監察風紀的御史仍是神情不善的來回掃視。
一旦發現何人有逾矩之處,便毫不客氣的從袖中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