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夜的步子,重似千斤,他一步一步,跟在沈念身後。
兩人走過醫院通道,穿過藝術迴廊,兩人臉上表情,如同天空那壓頂烏雲。
雨水落到兩人身上,誰都沒有去在意。
陡地,沈念駐足,側過臉,緊緊盯着身後男人的臉,指着不遠處的草叢,雪白唇瓣開合,「就埋在裏面。」
男人黑色瞳仁,猛地縮緊,他瞥了眼雨水滴落的草叢,喉結一滾,嗤笑了聲,「你以為我會信?」
沈念的聲音,輕如薄煙,「你可以去看看。」
傅寒夜想掉頭就走,邁出去的步子,終究是收了回來。
他垂下的目光,死死凝住女人平坦的肚子,沈念本來就不胖,妥妥的骨感美人,懷了這個孩子,總沒胃口,人就更瘦了,總是給有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掩在寬大病服下的女人身體,怎麼看都不像是懷着一個七月大的孩子。
傅寒夜轉過身,靠近她,伸手撈起了她的衣服下擺,雪白的軟肉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纖細的腰身,證明了她所言非虛。
傅寒夜嘴角抽了抽。
下一秒,他沖向了草叢,露水落到他眼角眉梢,他竟毫不在意。
撥開亂亂的草叢,出現在他眼前的小土包,看起來像是剛壘起來的,泥土是那麼新鮮。
鈍痛似鋒利刀尖,狠狠扎在了他胸膛上。
他顫抖的手,扒開泥土堆,當他從泥土坑裏刨出那具血肉模糊的嬰兒屍體時,他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沈念沒有騙他。
孩子果然死了。
孩子腦袋耷拉在他掌心裏,粉粉嫩嫩的身體,全是紫紅紫紅的血。
看着這具小小的身體,傅寒夜喉頭緊縮,此刻,他的心,像他孩子屍體一樣,紅得滴血,痛苦排山倒海而來,似要將他淹沒,將他逼瘋。
淚水,就那樣從他眼睛裏落了出來,落到了孩子的身體上。
轉小的雨勢,慢慢變大。
他竟然沒有一點感覺,溫熱的淚,沿着他腮幫滾落,越來越多,越來越猛。他的身體,久久半跪在那兒,成了雕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漸漸有了反應,從脖子上取下紅色的汗巾,一點點擦去孩子身上的沾上的泥土,動作輕得不能再輕,處理完了,他脫下外套,將孩子包裹起來,然後,他慢慢站了起來,從沈念身邊走過時,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沈念站在屋檐下,看着男人頎長的身形,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雙腿突然一軟,她跌倒在牆上,身體貼着牆面滑落,冰涼刺疼她肌膚,蔓延進了骨髓。
冷得瘮人。
淚,濕了眼眶,模糊視線。
轉角,有個男人出現,他匆匆而來,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不念醒了,她在找媽媽。」
男人的話,像是救世主,為她失彩的瞳仁,注入了鮮活的力量。
她擦淨臉上的淚,踩下去的步伐,有了生命的活力。
男人把她撫進了溫暖的玻璃房。
隔着薄薄的玻璃,她痴痴地看着保溫箱裏的小生命。
孩子的臉與身體,那么小,緊緊揪扯着她的心,看着看着,淚又流了下來,第一次做母親,心痛伴隨着擔心,更有糾結,她抓住司宴鴻的手,「司醫生,她為什麼那么小?」
那么小,能活嗎?
能好好地長大成人嗎?
無數個問題,從沈念腦子裏冒出來。
司宴鴻看着她,目光里有堅定,「放心,我們用的是目前醫學領域裏最先進的保溫箱,也是最先進的救治措施,她才剛七個月,是個早產兒,能活着,已經是奇蹟了。」
司宴鴻的話,像是給沈念吃了顆定心丸。
她回過頭,目光再次落到孩子身上,她好想衝進去抱抱她,摸摸她,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醒來時,沈念萬念俱灰,她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司宴鴻過來,告訴她,說孩子沒死,還活着,就是她必須得好好養身子,孩子目前有專人照顧護理着,過兩天,她就能看到孩子了。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