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從這老僧向師父尋寶一觀時,悟空便已經到了門外。他在門外聽得真切,知道這老和尚怕是不懷好意可沒想到師父他也是一樣的打算。
尤其是當師父說出「我只有一件尋常袈裟」的時候,讓悟空直呼內行。
這味道豈不是跟當日師父言說自己是一個「尋常凡僧」時一模一樣?
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
可師父也有理啊,他不是佛、不是仙、不是神,更不是妖邪,難道不是個凡僧?
就算是師父是個有道高僧,他也依舊是個「凡僧」。
如今給這袈裟冠上「尋常」二字,大聖基本都能推算出師父的言語——出家人慈悲為懷,四大皆空,是寶貝如何?不是寶貝如何?於貧僧如塵土罷了。
大聖心裏這般想着,卻聽那老和尚數次以言語擠兌自家師父,到最後竟膽敢把這些破爛袈裟拿出來獻醜,當真是玷污了師父佛目。
便一時忍不住,跳出來好一頓言語譏諷。
說話的時候,偷眼去看師父,發現師父只當沒聽見、沒看見,頓時氣勢又高漲了幾分,扭動身軀時,還把腰掐了起來好一副囂張模樣。
只見悟空得了師父默許,上前開始指指點點,能把楊二郎氣出真火的一張利嘴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不過是些穿花納錦,刺繡銷金之物,平白沾染了俗氣,卻把這些袈裟穿在身上,如何還算是個出家僧人?不知道還以為是個富家員外呢?你這老僧莫非活了二百多年,如今想要還俗了?」大聖好一副乖張形象,這邊兒摸摸,那邊兒瞧瞧,不僅把老僧珍藏的上好袈裟貶得是一文不值,甚至轉眼就把火燒在了金池長老身上。
「悟空,菩薩行宮內,休要胡言。」法海適時開口。
大聖聽了心中明了,知道是自己說得過火,只是滿口胡言不行,高低得有點兒憑據,便捨去了袈裟,走到師父身邊解釋道:「師父,不是俺老孫誠心冤枉他出家人講究個慈悲為懷、四大皆空,且渡化眾生這老和尚雖然活了二百七十多歲,眼看行將就木,卻偏偏藏了這許多袈裟他難道不是要留下這些值錢物件,將來做個子孫後代的傳世家財?」
「若是這般看來,俺老孫不如這長老多矣。」悟空神情惆悵,表演天賦展現得是淋漓盡致,亦或許本就是真情流露:「俺老孫虛活了一千多歲,到現在依舊孑然一身,卻也未曾給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留下些個傳家物件兒」
「呀,你這頭陀行者,尖牙利嘴,當真不似個出家人。」廣智和尚見大聖言語戳中了自己長老心腹,連忙跳出來幫場子:「分明是這猢猻見我院袈裟珍貴,起了嫉妒之心,才有了這般言語便看你這落落魄模樣,怕是也沒見過個什麼真寶貝」
至於大聖口中虛活一千多年,廣智和尚只當他是在胡言亂語,哪兒有人能活一千多歲的?
那豈不是神仙?
若是神仙,怎會與自己在此處爭論?
更何況還是一隻猴子。
怕是這行者見了我院中的袈裟珍貴,他們家的袈裟果真只是個尋常物件兒,因而心中不爽利,這才一頓謫貶
廣智和尚越想越覺着有道理,必是他家的袈裟拿不出手,才這般言語,想是要將我等惹怒,如此起了爭執,他便能藉故退去,也不必將袈裟拿出來獻醜。
念及此處,和尚話鋒一轉:「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的袈裟不好,如今倒要請教一下兩位天朝高僧,什麼才算的上好袈裟。」
眾僧皆矚目過來,神情不善者,不知凡幾。
畢竟猴子的言語雖然是針對金池長老,但金池長老身為觀音禪院的住持長老,豈能容人輕辱?
他是觀音禪院的支柱,悟空噴他噴得爽利,卻一時忘記了自己是個外人,寺院眾僧與老僧卻是一條心,自家人自然是榮辱與共,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只不過大聖是何等人物?
一言不合就敢大鬧天宮的主兒,這算什麼陣仗?
第二十二章 師父,弟子全是為了您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