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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離老爺和潘十老爺相對而座。
不愧都是大家出身,儘管心裏都想把對方掐死,然後脫光了鞭屍,但面上卻半點不露,不說像好朋友般談笑自若,卻也保持着基本的禮貌,甚至,還互相點頭致意。
潘家的狀師姓馮,四十來歲,相貌普通,但一雙眼睛冒着精光,是尖刻不饒人之相。馮狀師身有功名,又是上次官司的潘家代理人。結果到頭來,跪下行禮的只有春荼蘼一人。
雖然馬上就站起了,卻還是感覺憋屈死了。
前面的程序和一般案子差不多,詢問雙方當事人及代理人的姓名,宣讀狀紙,闡述雙方的基本訴求和所爭之標的,擺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有道理的。因為之前為此打過官司,堂上堂下並無異議,直接就進入了對推,也就是法庭辯論階段。
在馮狀師發言時,春荼蘼百忙之中往堂下瞄了幾眼。發現看審之人寥寥,就幾個來湊熱鬧的閒漢,可見普通百姓對大戶爭產毫無興趣。但是那些開荒的貧苦農民,倒派了個半大孩子來聽結果,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面色緊張、惶恐。到底,只有他們的命運是系在這樁案子之上。
還有,就是春家大房的春大娘,春家二房的江明。他們來看春荼蘼是輸是贏,之後好把英家付的委託銀子分帳。所以,倒是真心希望春荼蘼獲得勝利的。
也好,就怕他們不來,有的戲唱起來費力呢。春荼蘼暗想。她這一趟。要達到好幾個目的才行,包括徹底擺脫那兩房人。
心中想着,待回神時,正好聽到馮狀師慷慨陳詞、口沫橫飛的說了半天后的最後一句。「常言說得好,空口無憑,立字為證。英家雖然世居洛陽。但對那邊山地,卻沒有契約在手。而潘十老爺,卻恰巧握着一張由官府備錄,造冊在案的地契。」
春荼蘼之所以走神,是知道就算馮狀師說得口吐蓮花,所依據的也不過如此。幸好,古代不管民事、還是刑事訴訟程序。都沒有向對方提供證據,以供對方驗證、並做出反駁準備的這一條規定,倒是更考驗臨場的發揮和辯論。
於是,她拍了兩下手掌,贊道。「馮狀師說得好!」巧妙的把話題接了過來,把注意力也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既然是好,英家為什麼不就此承認,那片地該歸屬於潘家呢?」馮狀師打蛇隨棍上。
兩位老爺身後,各站着自家的管家。英大管家聽這話,臉色就有點不好看。倒是英老爺還穩坐釣魚台,神情平靜,定力十足,看不出半點心思。
他到底是是一家之主。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哪能連面子上的寵辱不驚也做不到?況且他相信春荼蘼絕不是只有這麼點本事。不然,康正源何必專門推薦?
果然,春荼蘼的臉上浮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認真地道,「凡事。應當講求證據。白紙黑字,自然是證據中最大。可是,證據也容易被人動手腳呀。」
「你什麼意思?」馮狀師逮到理就不讓人,大聲道,「你居然敢說,潘十老爺弄假騙人嗎?」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有這麼個道理。」春荼蘼攤開手,一臉無辜,「我不敢說潘十老爺就如何如何,畢竟這是在公堂之上,身為狀師,要為自己說的每一個字負責。但,馮先生,你敢說這世上的所有證據,都沒有被做假或者篡改過嗎?」
一句話,馮狀師就被噎住了。
春荼蘼暗笑。拍馬屁沒關係,拍在馬腳上會挨踢的。她和馮狀師最大的不同是,她沒有長出「司法臉孔」來。所謂司法臉孔,就是肉紋都是橫向漲的,看着就厲害不好惹,讓人敬而遠之,自然也不會令人有好感,或者親近感。
她上輩子長得清秀,有點冷冷的,一臉正氣。這輩子就更好了,天生甜美討喜相,特別容易讓人不防備。所以,她咄咄逼人時,別人以為她有理。她若採取後發制人的態度,別人會認為她被欺侮。
可惜,今天看審的人少。但下一堂,當洛陽人知道女狀師出馬,必定會有大量圍觀者,那樣對她更有利。要知道群眾的情緒,多少會影響到判官。上堂如打仗,能利用的資源,都要利用起來。
「我可以當堂發誓。」馮狀師伸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