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當紈絝,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夢想。
」鳳妤仰頭看着滿天星光,輕聲說,「我寧願你在京中當霸王紈絝,那就說明邊境平安,海晏河清。
小侯爺,其實你不必追尋謝璋哥哥和二公子的腳步,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來一世,本就獨一無二,又無法替代的。
世人都稱讚謝璋哥哥文韜武略,平定邊疆。
又夸二公子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
他們仰慕,崇拜,可若有選擇,他們寧願當小侯爺,被哥哥庇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無所畏懼。
」人們崇拜英雄,卻未必想當英雄。
謝珣失笑,三姑娘真是妙人,總是妙語連珠,令他茅塞頓開,他高興時,她能感同身受,他失落時,她能帶他走出情緒旋渦。
謝珣隱約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鳳妤,她仿佛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侶,總能輕易給他帶來快樂。
他看着鳳妤白皙柔美的側臉,倏然生出一種凌虐的衝動,謝珣被腦海中的畫面嚇一跳,在鳳妤看過來時面紅耳赤地避開目光。
他瘋了嗎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惡毒的想法夜色掩飾了他的羞愧,謝珣一邊反省一邊又控制不住腦海里的浮起的畫面,看鳳妤的神色也變得有幾分曖昧和懊惱。
鳳妤見他的情緒從一個極端,走向更捉摸不透的極端,一頭霧水。
「你在想什麼」「沒想什麼!」謝珣的語氣有些粗魯,狼狽地跳下石頭,「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小侯爺幾乎是落荒而逃,鳳妤暗忖,怎麼就生氣了呢秋香和春露過來扶鳳妤,春露問,「小侯爺沒事吧」「男人心,六月天,陰晴不定。
」鳳妤暗忖,小侯爺還挺敏感的,竟為了這些事感覺挫敗,失落,爭強好勝的少年,勝負欲都這麼強嗎子時已過,宴席早散。
營地只聞風聲和鳥獸聲,極是安靜,禁軍,錦衣衛和鐵騎,各府親兵巡邏,井然有序。
太子營帳中,太子散席後去見建明帝,談了足足一個時辰,林晟和張伯闌已在營帳等候,太子掀簾而進,林晟和張伯闌起身行禮。
太子隨意頷首,兩名侍女脫去他的外袍,換上輕柔的春裝。
又有一名侍女端着熱水進來,太子淨手。
熱茶已奉上,知道他席上並未吃多少,公公溫着一碗燕盞。
公公領着侍女們有條不紊退出營帳,並讓隨行伺候的人遠離帳篷,林晟問,「殿下,西岩山裏的機關已全部重啟,錦衣衛和禁軍有十八人在林中,明日定會配合獨孤靖將謝珏獵殺於西岩山中。
」太子喝着燕盞,讚許地點了頭,獨孤靖要和謝珏決戰西岩山,他們早一步收到消息,今天狩獵後安排人手埋伏在西岩山中過夜。
明日封山,西岩山只出不進,獨孤靖也好,謝珏也好,生死有命。
拆解的機關,又能佈置妥當。
張伯闌和林晟都要將功贖罪,錦衣衛和禁軍都挑了最好的人手埋伏於山林中。
太子要殺謝璋,一來是獨孤靖和謝璋的擂台戰。
二來是南獵場的機關。
獨孤靖擂台挑戰謝璋,是太子要借獨孤靖的手殺謝璋。
誰知道獨孤靖失手了,或者說謝璋太過聰明,寧死不屈。
林晟和張伯闌都不想在南獵場裏獵殺謝璋,所以祈禱擂台上獨孤靖能殺謝璋,可事宜願為,謝璋太過頑強,且傷得過重,無法狩獵。
南獵場又因林蕭和張伯興等人打草驚蛇,只能拆解,想殺謝璋,除非在營地動手,那就太愚蠢了。
太子雖要殺謝璋,卻不蠢,不會貿然行事。
謝璋重傷避開狩獵,也避了危機,太子計劃失敗,林晟和張伯闌都怕太子降罪,更怕太子一意孤行,非要殺謝璋,要他們在營地動手。
「機關佈置圖,交給獨孤靖了嗎」太子問。
張伯闌說,「回殿下,剛已交給九王子。
」「那我們就靜候佳音。
」太子喝着燕盞,心情還算不錯,林晟和張伯闌都鬆了一口氣,太子淡淡地看他們一眼,「伏殺謝璋事敗,於你們無關。
」太子放下燕盞,語氣一轉,淡淡說,「只是,你們身為兄長,也該好好管教家中弟弟,免得將來鑄成大錯,牽連家族。
」林晟和張伯闌心頭一跳,這事始終是他們心中的恐懼,太子命人撤南獵場的機關,就是林蕭,張伯興他們在山中誤捅了毒蜂,且跑到南獵場去。
太子怕打草驚蛇,落人把柄,這才撤走南獵場的機關。
若不然,只要南獵場死了人,謝璋都要領罰。
許多話,不必言明,林晟和張伯闌退出太子營帳。
近日都在東宮帳前伺候,林蕭和張伯闌壓力極大,都生出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涼之感。
太子拿過濕帕擦手,目光幽冷,「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
」謝璋借傷避開狩獵,想要殺他,只能另尋時機。
「可惜了。
」大公子,孤允你再活幾日。
翌日,西岩山封山。
獨孤靖帶北蠻五人和謝珏,方楚寧帶影衛三人,陳凜一起進西岩山。
獨孤靖和謝珏身上都帶信號彈,終止狩獵發射綠色信號彈,獵到梅花鹿,放紅色信號彈。
旁人都知道,這信號彈只不過是擺設。
這群人進西岩山,定會殺得你死我活。
謝珏和方楚寧青衫落拓,黑騎輕甲,近衛和陳凜也穿上輕甲。
獨孤靖和五名北蠻人裝備鐵騎艷羨的紅紗甲,刀槍不入。
侯夫人眼睛含淚,拉着謝珏的手,「聽風,輸贏不重要,活着回來就行。
」「好!」「楚寧,你要保護好他。
」方楚寧笑說,「侯夫人請放心,我在,聽風就在。
」謝珏看他一眼,那雙永遠疏淡冷漠的眼睛裏,有着寶石般的光芒映射,方楚寧差點被這雙眼睛晃了神。
侯夫人忍不住問,「真的不能讓知許代替聽風嗎」守玉和知許都有力拔山河,武力高強,聽風文弱,怎麼打得過凶神惡煞的獨孤靖。
燕陽的文官們都暗忖,這位夫人怕是忘了,誰才是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