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暗之地，磅礴的山影向未知的前方快速移動着。
站在巍峨的沐夜山上，兩側的山巒仿佛謙卑而恭謹的朝拜者，將自己的一部分獻給偉岸的神明。
兩個來自異鄉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游離台下，感慨於眼前的天地。
一身皮甲的守衛上前，詢問她倆來此的目的。
兩人事先沒有準備，這種情況也從未在其他城市出現過。
面對守備鄭重且冷厲的目光，冬雪在真實的來意之上，加了一些額外的部分，表明自己來自廢土，而且同是崑崙後裔，想多了解一些任平生的情況。
守備看了一眼冬雪額頭上的印記，告訴她們進入沐夜城的甬道在哪後，便放她們離開了。
細心的冬雪發覺，這處游離台只有一扇游離門，但隱藏在周圍的人，除了剛才問話的守備之外，還有足足十四人。
這種情況，讓她懷疑是不是那個災禍曾經給這座人城帶來了不小的損失。
前往甬道的山路上，冬雪遠遠望見不少身着制式服裝的青年結伴躍下山體，也有不少人正匆匆趕回。
來之前，她就曾經了解過，沐夜城的規模並不大，城內只有一家學府，也就是戰靈院。
那麼這些院生，應該也是那個任平生曾經的同學吧，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倒是沒有什麼特別。
經過狹長且有些壓抑的甬道，一座燈火輝煌的人類城市，出現在兩人面前。
山體內部，那隱約的轟鳴聲猶如巨獸的低吼，高懸在一根石柱上的岩球格外醒目，數量眾多也巨大的岩石繞着這個球迅速盤旋着。
那就是沐夜山的主人，一顆古怪的岩元核，總是喜歡帶着一家老小，在冥暗之地到處溜達，沐夜在扇環內的風評並不好，因為這個不安分的築世之岩，所過之處不能說寸草不生吧，但也時常會讓附近的人類部族苦不堪言。
用灰崗岩堆砌出的街道上，沒有如其他城邦那樣熱鬧的人群，連字屋的數量都不是很多，透過兩側建築的窗戶，偶爾能見到裏面的人影浮動，聽見裏面傳出孩童無邪的笑聲。
本想找一處聞字屋，但一連路過兩家，都大門緊閉，找了一家食字屋詢問，才知道沐夜的一部分人早前就外出了，去了爐石礦脈和祖安高地。
爐石礦脈，冬雪沒聽說過，但祖安高地她略有耳聞，是一處扇環內非常有名的礦區，內部盛產靈氣石和凶氣石，長期被玄武城把持着，倒是沒想到沐夜這樣的小城居然獲得了開採權。
路過一處廣場，廣場中心豎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周圍則是而是多座人物石像。
一家五口正站在石碑前，是兩位中年人應該是夫妻，其餘三人，最大的可能剛過靈體成熟的年紀，最小的被父親抱在懷裏，應該剛學會說話。
冬雪帶着青梅湊了上去，坐在距離這一家人不遠的長椅上。
夫婦指着石碑上的文字，一點點說着背後的故事。
石碑的正上方，寫着「沐夜紀史」一些是沐夜建城初期發生的重要事件，一些是沐夜經歷的重要戰爭，一些是標誌性的事件和人物。
夫婦說得認真，三個孩子聽得仔細，時不時也會提出問題。
聽了一會，大致了解了沐夜的來歷，冬雪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聽那位父親指着石碑上一段小子說道。
「雪山凍土，記得吧，那一次，我差點就沒能活着回來，是任平生救了我們所有人。
當時我和你們的幾位叔叔一起進入凍土中巨菇林，結果被致幻粉末影響，差點就被蘑菇給生吃了，要不是那個院生及時帶來淨塵，」他捏了捏懷中孩子的鼻子，「尼克，就沒有你了。
」冬雪拉住已經站起的青梅，示意她坐下。
「雪山的遺蹟內，也是任平生破壞了護衛法陣，解救了被法陣困住的人，法若爾當時就在裏面。
」妻子心有柔聲的補充道。
「法若爾姐姐嗎」大一點的孩子驚訝問道。
「是的，那次她正和幾個同門在遺蹟中，法陣內有八隻冰霜巨像和一隻冰凌巨人，她的兩個同門就死在了裏面。
」「這麼危險啊，怎麼沒聽姐姐說起過」孩子心有餘悸的追問道。
「怕你們擔心，就沒告訴你們。
」「來來來，我們繼續啊，尼克等不及了。
」懷中的孩子咬着手指，不斷用腦袋蹭着自己的父親。
「下面也不多了，但都是你們最喜歡聽的，」丈夫面帶笑容，挺起胸膛，「千城決，我們沐夜一路過關斬將，破天荒的進入了第二輪，如果不是一時大意，或許進入決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斯洛普叔叔他們去的祖安高地，還有爐石礦脈，就是這次千城決的獎勵。
」「這個我知道，父親，我來說，」大兒子激動搶話，「我們不但戰勝了不可一世的戰爭學院，還把玄武城的那伽踩在腳下，那是我們沐夜最輝煌的時刻，經此一戰，再沒有人敢小看我們沐夜人。
」「我永遠都記得，當時的玄武城，數不清的外鄉人為我們沐夜吶喊助威，在戰勝那伽之後，周圍的人們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我和父親，那一次，身為沐夜人，我第一次如此自豪。
」丈夫伸出大手，摸了摸大兒子的頭。
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在一點點黯淡。
「如果他不是災禍的話，或許，我也會成為他的同門。
」大兒子低下頭，嘆息道，又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任平生他，不可能是壞人，法若爾姐姐也這麼說，她說學院內沒有一個院生因他而死，也從未見過他使用災禍能技，為什麼守備軍團要追查他。
」夫婦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解釋。
「連戰靈院的院長都說了，他永遠都是我們沐夜的孩子，說明守備軍團在說謊，是嗎而且，即便任平生是災禍又怎麼樣，連凶獸都可以被馴化，為什麼沒有善良的災禍！」「等你再大一些就會知道，很多事的對與錯，不是由我們決定的。
」丈夫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只能堅持自己，就如沐夜一樣。
」兩個大一點的孩子點了點頭，懷中的小男孩則已經沉沉睡去。
丈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着一家人輕手輕腳地離開。
「我有些看不懂。
」青梅憋着嘴自語道，「這個任平生，怎麼看都不像個惡貫滿盈的災禍，還有，如果沙地外的真是他，那他不但不是壞人，還在做着造福蒼生的事，這和師傅說的完全是背道而馳，災禍禁忌，不應該是十惡不赦，以生靈的血肉為養料的嗎」「凡事都會有個萬一，或許他就是那個萬一。
」冬雪取出一隻食盒，打開，將一塊搞點遞給青梅，「從目前已知的信息，還無法確定任平生就是我們的目標，他在被守備軍團判定為災禍之前還只是一個學府院生，僅憑這一點，是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擋住凶潮的。
」「那你為什麼讓他們把消息先帶回去」「承天要的是結果，我看重的是過程，而且他們一直跟在身邊，也不方便。
」「是因為白厲老想和你套近乎吧，我早看出來了。
」「去你的，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我們接下去幹嘛去戰靈院找任平生的同門聊聊別人應該不會搭理我們吧。
」「不去怎麼知道，你慢點吃行嗎」「冬雪，我看出來了，其實你早就確定任平生就是那個災禍了，來沐夜，是想證明自己是錯的，對嗎」齊冬雪收起食盒，緩緩起身。
「不，我只是覺得這個廢土人有些奇怪。
」「冬雪，你這樣很危險哦，師傅對我說過，女孩子如果對一個男人好奇，就會默默地關注他，想要了解他，然後愛上他，要不得要不得，我們還是回去吧。
」齊冬雪被她氣樂了。
青梅送到嘴邊的搞點，瞬間結冰。
「你這麼一直吃，更危險，會先變成水桶腰，再成為小肥婆，要不得，要不得，我們以後別吃了。
」
第6章 要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