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來說，將數以萬計的人類骨骸整整齊齊地鑲嵌在牆面上，還是頗具視覺衝擊的。
劉囂早已度過了抗拒接受同類屍骨的階段，那種發自內心的牴觸，會滋生恐懼，見多了，也就成了麻木。
每具骨骸都被數根長刺釘在坑壁表面，頭顱、脖頸和一些重要的關節處都被長刺貫穿。
這一細節，代表了什麼如果只是將屍體固定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打入長刺。
只能說明，這裏的每一具屍骨，在被釘在坑壁上時，還是活着的。
劉囂狠狠嘬了一口，煙頭快速燃燼。
試想一下，這麼多活生生的人被禁錮在此，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絕望、恐慌、痛苦、哀嚎、憤怒彼此交織，成倍放大，猶如地獄一般。
而且，這絕對不是出自凶獸的手筆，獸族，沒有這種惡趣味，更不會將折磨和死亡結合在一起，它們追求的是結果和效率。
只有人族本身，或是其他智緣生靈，才能幹出這種變態的操作，因為一些病態的刺激，本身就是智慧和多樣人格畸形的產物。
猜猜看，坑洞底部是什麼答案是，只有一張高背椅，別無他物。
有點意思啊。
這麼看來，曾經有人悠閒地坐在下面，享受着用別人的痛苦給自己帶來的快感。
注視着那張平平無奇的椅子，沒猜錯的話，椅子的主人，就是造就這裏的罪魁禍首。
面對眼前的一切，劉囂的心境毫無波瀾，甚至有一丁點，不以為然。
他早就發覺了性情上的變化，對生命的蔑視，對死亡的渴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自己。
劉囂也算是看得開，只要心中還保留着身為人的情感，能分辨是非，能珍視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某些方面的一點點瑕疵，他並不在意，甚至感覺良好。
於是，他並不覺得這個曾經的阿鼻地獄，現在滿是骨骸的坑洞有什麼問題。
既然自己都已經不那么正常了，又何必去強求別人有點愛好呢好了，這裏除了骨頭，貌似也沒什麼別的了。
在劉囂的正前方，也就是坑洞的另一側，有一扇門。
飛掠而過，進入和之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地下甬道，雖然有了之前的經驗，但他的行進速度並沒有提升，依舊保持着十足的戒備。
沒多久，便進入一處空曠的半球形地宮，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裏相當於一個中轉大廳，弧形牆面上築有二十多層環狀平台，每一層平台上，都排列着大小和樣式一致的門，每一扇金屬門的上方，有一串標號，應該對應着地面的地堡，所有門都敞開着。
地宮底層有十五個封閉的地穴，內部空間很大，看樣子是存儲物品用的倉庫，可惜，將所有地穴都檢查了一遍，裏面連一粒米都沒給他留下。
時間過於久遠，即便劉囂的嗅覺靈敏，也聞不出這裏曾經放置了什麼。
底層除了倉庫，還有六條通往別處的甬道。
劉囂稍微猶豫了一下，在其中一條甬道的拱門上方留下標記，之後便鑽了進去。
之後又接連經過數個地宮，作用不同，只是如出一轍的乾乾淨淨，這家搬得，真的徹底。
黑水城的地下世界，大只是一方面，讓劉囂有些無奈的是它內部的複雜程度，不同的甬道通向不同的地宮，每個地宮又會有更多的甬道讓你考驗你的抉擇，如果這裏剩下點什麼好東西，走走撿撿，這一路也不會顯得那麼枯燥乏味，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
要不是這裏很可能存在連接扇環內部的游離門，劉囂可能早就扭頭離開了。
又到了選擇題環節，這次在他面前的，是十二條選一。
剛想依照之前的慣例，進最左邊的甬道，驀然間，劉囂停下了已經邁入拱門的腳。
微微扭頭，看向最後邊的一扇門。
就在剛才，風動察覺到那一條甬道的所連接的區域，有不規則的氣流涌動。
有活物.....而且，氣息不弱。
之前就在聖獸的體內種下了生靈錨點，此刻的傻大個還待在黑水城的中心，早已超出了劉囂的靈能領域，無法用風語給它帶話了。
就此出去的話，自己也沒自信能再找到這處地宮，他抬起頭，評估是否能鑿穿土層，垂直向上回到地面，再把旺財叫過來。
評估結果並不樂觀，至少百米厚的土層中沒有岩石，兵刃不是電鑽，斬切還可以，挖洞就不行了，需要耗費不少時間，動靜也不會小。
低下頭，徑自向那條甬道走去，身形也隨之虛化。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劉囂，逐漸放緩前行的速度，隨着一點點接近甬道的盡頭，耳邊縈繞的雜音中，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一開始劉囂並沒有注意到，實在是煞氣所誘發出的聲響本身就古怪多變，人哭鬼嚎的，當那彷如磨牙的咯咯聲越來越突兀，才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那個活物所產生的動靜。
劉囂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腳步也越來越慢，此時的他，已經能看見甬道盡頭的地宮入口。
突然，咯咯聲停了。
一個腦袋，出現在視線的盡頭，是個人，活人。
全身慘白，沒有一根毛髮，這人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兩側嘴角誇張地向上勾，那眼神，就像是獵人盯着獵物，或者說，餓死鬼瞅見了自己心儀的食物。
最特別的是他的那深深凹陷的眼眶內，一雙凶紅色的眼睛。
劉囂只感覺全身毛孔都張開了，一股冰涼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血霧怦然溢散，轉身就向後疾掠，疾風默雨加上風源親和的加持，剎那間就跑出了甬道，乘風而起，直接就到了地宮的頂部。
而那個人，竟然已經追進了地宮，速度之快，不在自己之下。
劉囂也終於看見了這個「人」的全貌，一身赤裸，骨瘦如柴，皮膚慘白，周身被煞氣環繞。
雙方只是對視了一眼，戰鬥便真正開始了。
血色霧氣再次脹開，一股風壓從天而降，砸向那人所在的位置，可人早已不見，在霧氣還未完全溢散開前，便準備地捕捉到了虛化狀態下劉囂的位置，咧着嘴，一臉興奮地撲來。
來勢之快，讓身處半空的劉囂急忙閃開，躲過了這人的撲殺，和一陣凌厲的氣勁。
賢者......至少.......沒給劉囂喘上半口氣，這人已經借地宮穹頂再次射來，前探的手臂，分明是朝着劉囂的脖頸來的。
幸好是在空中，否則在速度上，劉囂完全不佔優勢。
血霧撐起，逐漸覆蓋住小半個地宮。
而這個認不認鬼不鬼的東西，已經發起至少十餘次攻擊。
霧氣對五感的干擾，讓那東西終於停止了攻擊，開始在血霧外來回踱步。
你不打我，就輪到我揍你了。
第621章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