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第七天

        劉囂在發呆。

    在返回地球後的第七天。

    外擴的落地窗，隨風飄搡的薄紗，清晨溫和的陽光就這麼呆呆看着窗前靜謐的花園，耳邊是曼妙的旋律。

    腳尖有節奏的輕點在紅棕色的地板上，在落地窗邊的吊籃里悠哉的享受，享受所謂的生活。

    當他發現，自己在地球的時間只剩下一半時，劉囂突然什麼都不想做了，父母時不時會從他身後經過，放緩腳步，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看着他在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成熟和疲憊，有些欣慰，更有些心疼。

    生活本該是這樣，不是嗎早起在擁擠在地鐵中，然後穿梭在公司的每一個角落，忙碌於你該做的不該做的種種工作中，當發現周圍的同事漸漸離去，抬頭，才意識到夜幕降臨，然後搭上最後一班公交，在路燈一明一暗的光影下，拖着疲累的身子返回住處，倒在溫暖舒適的被窩裏。

    自己的人生軌跡，本應該是這樣的吧。

    然後在不經意間找到一段感情，找到一個她。

    再然後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組建家庭，生兒育女，攜手白髮，共享天倫，同赴黃泉。

    每個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嗎註定了開始和結束，不同的只是過程。

    這樣沒什麼不好，平平淡淡，猶如一首溫婉的柔歌，又像是潺潺流水，東來西去。

    一對老人，在花園中打開音樂，很有儀式感地攜手共舞。

    一些旋律的優美，是因為你緩緩微閉的雙眼和靜靜享受的表情一些節奏的激情，是因為你情不自禁擺動的雙手和傾力宣洩後的無力一些歌聲的動人，是因為你不能自制的淚水和隨後綻放的笑容嘣恰恰....嘣恰恰....就如眼前這兩位溫情對望、微笑着舞蹈的老人也許當初愛的死去活來，驚天動地也許幾十年來爭爭吵吵，分分合合但當節奏響起我仍然能緊握着你的手溫柔而紳士的扶着你已經發福的「小蠻腰」執着而愛憐的凝視着你寫滿滄桑的雙瞳回憶起曾經無數次因為踩了你的小腳後你撅嘴的樣子和第一次完整的舞完一曲後你笑着落淚的小臉攬着你完成一次次優雅的旋轉每個出步都完美和諧還記得嗎是每次成功之後的一吻讓我一直堅持到最後又期待着新的開始是你指導時認真的眼神讓我故意一次次犯錯還記得嗎那個舞台上掌聲中的我單膝跪地，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大聲告訴你和所有觀眾「我愛你，嫁給我吧」我想一定記得吧因為幾十年後的今天你的眼神依舊和那天一樣一樣帶着你的羞澀和愛意嘣恰恰....嘣恰恰....嘣恰恰....嘣恰恰....劉囂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似乎有無數的遐想從腦海中掠過，似乎看到了兩位老人的一生。

    他不想也不敢去考慮自己的將來，這條路如何走，沒有人會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哪裏有危險，哪裏又是明天，只能自己去判斷，去面對。

    好孤獨啊，總在放空之後有這樣的感慨。

    想起那些小說中的主角，總是那麼堅強和萬能，幾乎從不停歇，也不會為自己失去了什麼而感懷。

    鏡面中，不斷跳轉着各種畫面，從昨夜開始，地球上數得出的國家和勢力，紛紛發表聲明。

    劉囂不想看，也不想聽，這些煩人的事，應該在自己認為可以被煩惱的時候再去着急，至於現在，他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從遠方返回家鄉的孩子，一個久別未還的孩子。

    沒有了自己，地球照常轉動，有了自己，它也不會轉的更快。

    好想就這麼一直放空，為什麼要去承擔，什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超級英雄難道都是閒着蛋疼嗎！你們這些蛻變者勢力，就不能安安穩穩好好生活嗎！沒事為什麼一定要裝什麼大頭鬼，天下太平不是蠻好的，不是所有故事都需要反派的，明白嗎劉囂換了一個地方發呆，在電視機前陪着老媽看電視劇，極其無聊的宮斗劇，一堆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斗的死去活來，老媽一邊看着股市，一邊給劉囂介紹一下劇情，還時不時點評一下劇中人的人品。

    劉囂只是笑，憨憨的笑。

    其實他什麼都沒看進去，只是想找回生活的味道。

    簡簡單單，平平淡淡。

    父母從不好奇劉囂在原點的生活，但只要他說，二人都會認真聽，劉囂從不談及生死，只聊原點的神奇和玄妙，但對於那裏的危險隻字不提。

    對於百靈來說，昨晚又是一夜未眠，短暫休息了2個小時，起來後發現劉囂處於這個狀態，她非常識趣的什麼都沒說，拿着筆，記錄下他的點點滴滴。

    組織的內部會議中，大量沒有對外公開的情報觸目驚心，就如劉囂所說，從試煉結束的那一刻開始，地球將會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事實上，戰亂已經開始了，在全球的各個地方。

    會議中言辭激烈，場面熱烈，所有類以上的聯絡員都參與其中，發表見解，分派任務，只有她似乎心不在焉。

    因為她的目光，始終專注在劉囂的視野中。

    總是在想，他現在在想什麼會傷感嗎還是覺得有趣比起組織內部的各種安排，特事局的嚴陣以待，她更相信劉囂的判斷，哪怕這個只比自己大一點的男孩，從沒學過國際關係，也沒有任何軍事經驗，更沒有從政經歷，但她就是全身心的相信，相信這個正在家中發呆的他，這個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嘲風。

    會議中，組織多次希望百靈發表意見，大家不知道百靈服務的是誰，但高層很清楚，這個被強行恢復原有崗位的聯絡員的背後，站着一個怎麼樣的恐怖人物。

    如果不是嘲風在最後時刻顯露出自己的名字，此時此刻，大家已不能安然開着準備會議，而是四處滅火，不得安寧。

    正是代行榜首席的地位，才讓其他國家和勢力不敢對華夏虎視眈眈，甚至各種聲明和政策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華夏，生怕在這個階段就引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怪物的嘲風。

    不是百靈不接招，而是她總是分心在劉囂身上，4天，劉囂只能在地球上待4天，在這之後，又將分開很長時間，百靈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甚至幾次淺睡時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夢中，有個男孩向她微笑着揮手，然後轉身，沖向浴血的殺場。

    她自認為是了解劉囂的，但卻總是因為他的氣質和心態變化而無所適從，從她的專業角度和學識經驗來看，劉囂太過於異類，殺戮時刻，他沒有半分憐憫之心，獨處時，他表現得像個吟遊詩人，在親人面前，又變成一個鄰家男孩，在人前，突然又變得沉穩威嚴，這些那些，每一面，都讓百靈意外又被吸引。

    她會認真的記錄下劉囂走過的每一條街道，進過的每一家咖啡廳，流連過的每一處風景，甚至說過的每一句話。

    在她的書桌前，有一張照片用圖釘按在面前，照片中，在蔚藍天際的背景下，她手指畫心，心中是嘲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