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正貴一席話,讓湯昊都驚為天人。
他承認自己貪腐受賄,卻不承認搜颳了民脂民膏。
畢竟他貪腐的這些銀錢,都是從過往商賈身上搜刮來的,這可與百姓沒有關係!
事實上,在這些文人士大夫眼中,卑賤商賈與平民百姓不一樣。
這大明王朝的商賈,一直都活躍在整個大明歷史之中。
哪怕明初太祖高皇帝嚴厲打壓商賈,禁止商賈不得穿錦衣綢緞,不得乘坐轎子,子孫後人也不得參加科考,看起來是完全將商賈的上升空間給徹底堵死了,但那不過是在明初罷了。
等到了文臣縉紳把持朝政的時候,尤其是弘治以後,這些商賈的地位大大增加,畢竟人家雖然沒有政治地位,但是人家可有錢啊!
文臣縉紳想要撈銀子,那也得講究一個臉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可能會親自下場與民爭利,平白污了自己的賢名,所以他們大多都會豢養着一些商賈替自己打理產業,或者說把這些商賈當成工具人給自己謀利,即是所謂的「官商勾結」。
以致於發展到了大明王朝中後期,比如萬曆年間的時候,明初那些針對商賈的禁令早就形同虛設了,商賈子弟不但可以科考,甚至還出了張四維這位內閣首輔,商賈早已與文臣縉紳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可以左右大明王朝政治局勢的強橫力量,地位比之明初大大提高。
就比如先前翁氏一族選擇投靠他湯昊,說白了就是想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當真正遇到錢解決不了的問題時,可以藉助他湯昊這位中山侯的權勢去解決,這是商賈安身立命的根本!
但是,不管怎麼說,士農工商,說到底商賈也是百姓的一種。
「錢正貴,你這話說的好像你搜刮商賈銀子,那就不是貪腐受賄了一樣!」
此話一出,錢御史頓時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侯爺明鑑啊,下官確實只是搜颳了這些商賈的錢財!」
「他們做生意嘛,錢財本來就不少,下官搜刮一些,那也算不得什麼。」
「可是下官從未摻和進巡檢司這些腌臢事情,黑虎幫他們做的勾當,下官早有耳聞,也曾告誡過這馬綸,奈何好言難勸該死鬼,下官也只是鈔關御史,跟臨清知州不屬於一個體系,所以管不了他」
「行了行了!」湯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他娘地說的跟真的一樣,好像你錢正貴還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了是吧?」
聽到這話,錢正貴立馬訕笑了兩聲。
「侯爺這麼想,下官也覺得沒啥問題!」
「沒你娘的問題!」湯昊笑罵道:「要不要本侯給張總憲打聲招呼,提拔一下你這位忠正賢良啊?」
此話一出,錢正貴頓時臉都綠了,急忙磕頭求饒。
「侯爺饒命,饒命啊!」
「下官都是實話實說,並未苛責過百姓。」
「而且下官上任這段時間內,雖然確實是撈了兩萬多兩銀子,但這筆贓款也不是下官一人所得,還要給其他人分潤一二,尤其是京師裏面那些權貴,真正落到下官手裏面的,其實還不到一萬兩」
「喲呵,你這是覺得還少了嗎?」
湯昊嗤笑道:「兩年時間撈了一萬兩,都他娘地趕得上一個下等貧瘠縣一整年的收入了,你錢正貴生財有道嘛!」
「侯爺說笑了,這臨清地處大運河南北交匯之處,往來貨船不計其數,下官兩年時間才撈了這麼一點銀子,確實已經是很克制了!」
錢正貴訕笑着解釋道。
湯昊聞言不置可否。
他這話說得確實不假,畢竟臨清鈔關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要是換做宗鉞這個喪心病狂的狗東西來做這鈔關御史,別說兩年時間撈一萬兩了,他能一年時間撈十萬兩!
相比於宗鉞,錢正貴確實克制了太多。
「伱剛剛說,還要送錢去京師裏面打好關係,具體是哪些人?把名單數額寫清楚,本侯有用!」
聽到這話,錢正貴二話不說立刻從懷裏取出了一本賬簿,看得湯昊一愣一愣的。
說來也有些可笑,宗鉞也好,錢正貴也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