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戶案和兵案派來的文吏,他們的本職叫做手分。
北宋中期,手分的地位高於貼司,如今已淪為貼司的副手,有點類似縣衙各科的副科長。
這兩位副科長一路隨軍,就是來掌管軍中錢糧賬簿的,繳獲的賊贓也必須有他們經手。
下白村那一次,屬於違規操作,向知縣的僕人在破壞規矩。
此時聽說官兵攻破賊寨,兩位副科長哪忍得住立即嚷嚷着要上山接管賊贓。
剛出帳篷,就被攔住。
呂手分怒斥道:「爾等要造反不成」白勝帶人抱着酒罈過來,點頭哈腰道:「兩位手分息怒,山賊餘孽還沒抓完,朱都頭害怕兩位有危險,請你們在船上多住兩天。
」曹手分說道:「為朝廷殺賊盡忠,俺不怕危險。
」「真有危險!」白勝手裏握刀,身後弓手捧酒,把路給死死堵住。
是要吃刀子,還是吃美酒,兩位副科長必須做出選擇。
呂手分率先慫了,咳嗽一聲說:「俺渴得很,正好喝酒解渴。
」白勝問道:「呂手分渴了,曹手分如何」「俺……俺也渴了。
」曹手分看着白勝手裏的刀子,嚇得一步步退回去。
白勝把刀扔給弓手,取來一壇美酒,親自抱進去說:「俺也渴了,陪兩位手分多喝幾杯。
」白勝的武藝不行,不適合上陣廝殺,但腦子比較靈活,處理這種事情正好。
一碗又一碗,不停勸酒,不停硬灌。
兩位副科長都喝吐了,他們早飯也沒吃,空着肚子一直喝,吐着吐着終於倒下。
白勝也是暈乎乎的,起身走到帳外,吩咐弓手道:「守死這裏。
這兩個鳥人要是醒了,讓他們繼續喝酒。
小白員外送了二十壇美酒,夠他們喝幾天的。
」這廝搖搖晃晃回去,一頭倒下便睡,臉上帶着得意微笑。
他終於在做大事了,縣衙胥吏都能拿捏,不再是當初的鄉下潑皮。
……山上。
大量山賊及其家屬,被押到一起跪下。
議事廳的交椅被搬出來,朱銘持劍坐正說:「占田兩百畝以上的,全都揪出來。
爾等可以檢舉,誰揪出家有兩百畝田的,我保證他全家都能活命。
」此言一出,山賊們頓時沸騰起來。
「俺這裏藏了一個!」「俺這裏也有一個!」「……」田產兩百畝以上者,必定是山賊頭領,至少也是個山賊頭目。
這種人影響力太大,不利於朱銘掌控,必須全部剷除掉,弄來的田還能分出去施恩。
一個又一個被揪出,其中大半是年輕人。
他們的父親屬於頭領,劫掠上白村時死了,只不過田產還沒被搶走。
朱銘對張廣道說:「哪些跟你交情好的,都挑出來,可以饒其死罪。
」這些人福至心靈,紛紛爬向張廣道,瘋狂磕頭請求他幫忙。
張廣道只是冷笑,一個都沒有選。
朱銘於是下令:「全部砍頭,他們的家人押解去縣衙。
」張廣道突然說:「姚大哥的渾家,平時待俺不錯,能否饒她一命她……跟楊俊是親戚。
」「你可自行處置。
」朱銘給足他面子。
張廣道感激道:「多謝都頭!」朱銘又說:「你再挑兩個出來,我讓他們做頭目,還賞給他們一百畝田。
」張廣道立即去俘虜中尋找,都是他跟姚方帶來黑風寨的,由於地位不高並沒有被清算。
朱銘又不做山賊,選頭目出來當然不是為了打劫。
這類似於保甲制度,所謂頭目就是保甲長。
賜給他們土地,讓他們更有實力,幫助自己管理村子,同時負責招募青壯訓練。
張廣道選出兩個保甲長,數量還不夠。
朱銘喊道:「田家兄弟可在還有當初在江邊,為我抹去馬兒官印的兩位兄弟。
」田二、田三、盧旺欣喜奔出,丁大方卻在昨晚混亂中死了,他的兒子代父親出來拜見。
朱銘親手將他們扶起,和顏悅色道:「爾等與我有舊,各賞賜一百畝田,今後就跟着我可好」「俺聽朱大哥的!」四人差點被幸福砸暈,忙不迭的磕頭認主。
暫時選出六個保甲長,朱銘對他們說:「你們要好生做事,如果事情做得好,以後還有賞賜。
今天這一百畝地,只是個見面禮。
」六人趴伏在地,連連謝恩。
為了快速穩定局面,朱銘必須出手大方。
不僅對這六人慷慨,還要施恩於諸多賊眾,更要大肆賞賜自己帶來的弓手。
朱銘持劍轉身,對剩下的俘虜說:「我這人不喜濫殺,你們都是被迫從賊的。
今後跟着我,保證日子越過越好。
十五歲以上男丁,一人賞賜一畝地!十五歲以上女子,一人賞賜半畝地!想領賞田的,稍後過來登記姓名。
」這是準備編戶齊民。
趁着發賞的機會,快速摸清自己地盤裏的人口和田畝。
一筐筐山賊財貨,被弓手們搬運出來。
朱銘當場發放賞錢,張廣道及其率領奔襲的弓手,每人賞賜十五貫。
受傷的幾人,多發三貫賞錢。
那四個摔傷的倒霉蛋,已經派人去接了。
其餘參與戰鬥的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