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江水迢迢。
真符縣境內山高谷深,漢江水流異常湍急,僅黃金峽就有二十四處險灘。
若無經驗老道的舵手,必定船毀人亡。
如果逆流而上,則需要僱傭縴夫。
江水流進西鄉縣,匯合支流往北走,水速立即放緩。
上白村就位於江水最緩之處,一條條小船,借着月色快速駛來。
船型類似後世漢江的「三塊瓦」,長五六米,寬約兩米,這是黑風寨土匪的主力戰艦。
另有一些小漁船,長兩三米,寬約一米。
白福德五兄弟,被打散了編入五個小隊。
因為他們都來自上白村,熟悉這裏的地形,所以全部叫來擔任嚮導。
專門選在農曆十五行動,當然是為了這輪大月亮。
月色白亮,能見度很高,夜間亦可行船。
山賊的戰鬥主力只有26人,但半賊半農的嘍囉,卻足足出動了7人。
不是不想帶更多,而是船隻不夠用,畢竟還要搶東西回去,船上必須留足空檔裝財貨。
古代夜盲症,其實沒有那麼普遍。
大米、綠豆、梨子、杏子富含維生素且不說,就當底層山賊吃不起。
可茄子、黃瓜、菘菜這些,同樣有維生素。
再不濟,馬齒莧、薺菜這類野菜,也能有效預防夜盲症。
「前面就是上白村!」白福德伸手一指。
「準備靠岸!」五兄弟所在的幾艘小船,很快停靠在岸邊,後面的賊船紛紛跟過來。
山賊們抬着幾個陶盆,分開放置河岸上。
陶盆有帶孔的蓋子,蓋子揭開,扔進些稻草木屑,用蒲扇那麼一煽,半熄木炭轉為亮紅,迅速引燃稻草和木屑。
一支支火把伸過來,轉眼就燃起一大片。
那些火把製作非常簡單,將艾蒿、蘆花等物捶碎曬乾,用同樣乾燥處理過的藤蔓,緊緊纏繞在木棒之上,外面再包一層浸油的麻布。
山賊主力,人手一支火把。
山賊嘍囉們,每人兩支火把。
他們的任務不是作戰,而是吶喊助威以壯聲勢,背上還背着竹筐用來裝財貨。
真打起仗來,也就比普通農民兇狠一些。
「大哥,這是要搶上白村」一個頭目驚呼。
楊俊雖然見利忘義、優柔寡斷,下山搶劫卻極為專業。
每次辦事,都只告訴幾個心腹,其他人跟着走就是,事先根本不知道要搶啥。
楊俊低聲呵斥:「你怕個甚俺已打通了官府,是向知縣要對老白員外下手!」接着他又分配任務:「老三,你帶人去打穀場,點燃那邊堆放的麥稈。
老四,你帶人去燒幾間屋子,專挑茅草屋燒,燃起來更快。
俺帶着剩下的人,全部去圍攻白家大宅。
放火之後,你們帶人過來,跟俺一起洗劫白家。
全都喊起來,喊得越大聲越好!」河邊燃起一百六十多支火把,村里人卻毫無知覺。
大家白天干農活都累壞了,此刻全在呼呼大睡。
而老白員外的私人武裝,雖說要日夜巡邏,其實夜裏也在休息。
「殺啊!」97個山賊齊聲吶喊,瞬間打破夜晚的寂靜。
他們的人數太少,必須搞出聲勢,否則有可能遭遇村民圍攻。
許多村民被吶喊聲驚醒,透過門縫或窗戶,看到外面「到處」是火把,當即嚇得大喊:「快逃,賊人來了!」離得近的村民,啥都顧不得,攙扶老人,抱起小孩,魂飛魄散的往山上跑。
距離遠些的村民,還惦記着自家財貨。
有的抱着鐵錢,有的抱着雞鴨,有的甚至牽着耕牛,同樣是逃往茶山方向。
打穀場裏,有打完麥子的秸稈,被山賊們快速點燃。
又有幾處村民的茅草屋,也被火把引燃。
配合着火龍一般的火把隊伍,仿佛有上千土匪殺來,村民哪還有半點抵抗的勇氣「什麼情況」朱銘猛地在床上坐起,一把摸出枕下寶劍。
他顧不上穿鞋穿衣,打着赤腳出去查看。
朱國祥也跟過來了,驚道:「有匪寇夜襲!」「我去牽馬,你抱孩子走,家裏的錢不要了,」朱銘說道,「朝茶山那邊跑,去找張廣道和白勝!」婆媳倆正在慌忙穿衣,朱國祥推門闖入,抱起白祺說:「有賊人進村,快逃到山上去。
」嚴大婆還想拿存錢的箱子,朱國祥催促道:「別帶錢,太重了,人命比錢重要!」見嚴大婆還在猶豫,朱國祥一腳把箱子踹翻,裏面的鐵錢灑落一地。
嚴大婆還是捨不得,那可都是孫子讀書的錢。
但她也知道好歹,只彎腰撿起一吊,就跟着朱國祥慌忙出屋。
已有村民逃來這邊,路過院外時,邊跑邊喊:「嚴大婆快逃,賊人來了!」朱國祥這一家子,夾在村民當中,慌慌張張往山上跑。
朱銘牽馬故意走在最後面,來到稍高處,他轉身觀察下邊的情況。
只見有幾處燃起火光,應該是賊人故意在放火。
隨即所有的火把,都朝着白家大宅涌去,真正的搶劫目標一看便知。
「都停下,賊人不多!」「一大半的火把,都挨得很近,而且距離始終不變,應該是一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