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映真聞得此言,垂首而笑,心中鬆快。
她倒不曾回話,只和宋寒枝攜手而行,似只雀鳥般在坊市間四處瞧看。
突而許映真在一方小攤前停下腳步,宋寒枝也抬眸看去。
攤主白須長鬢,然則樣貌瞧着約莫四十出頭,面色紅潤,精氣神仍舊鼎盛,正閉眸坐在搖椅上,神色悠然。
他面前則鋪張雪白大布,施有術法,使得不染塵埃,其上售賣之物分門別類,頗為規整。
許映真目光掃去,最後落到一方檀木盒上,內墊錦布,一枚橢圓種子安放中央,黑褐色的種皮沐浴日光下,折射出淺淺金輝。
「這枚種子是何品種?」
聞得她言,那攤主睜開雙眸,清咳一聲後道:「這可是『絲蘿』的種子,修士以法力滋養它萌發,待得長成便有中三重泥胎境的實力,原本是八枚上品靈石的,但我瞧着小姑娘你順眼,就六枚吧,我可大出血啦。」
宋寒枝細細端詳,發覺此種生機旺盛,並非殘缺。
「這絲蘿屬草木精怪的一種,師妹你剛好有木行靈韻,養成後彼此相襯,倒是極好。」
「這老闆竟還給你打折了,喜不喜歡?買它!」
「正好你入師父門下我也沒給你什麼見面禮,此便當師姐我送你的?」
她靠在師妹耳側,說得小聲,但那攤主面上浮現笑意,分明是聽到了什麼。
而許映真扯了扯師姐衣袖,又朝攤主道:「你賣的真是好貨,種內生機旺盛,想必得來不易吧。」
這攤主腦袋微搖,正要得意地應上一聲「那是」,便聽得許映真話風突轉。
「可草木精怪本就靈智淺薄,所以修行緩慢。我又僅是泥胎境第一重,要以法力滋養它長成,哪裏足夠?須得靈石餵養。」
「這就又是一筆好大的耗費,我還不如省下用在自己身上,你說對吧老闆?這六枚上品靈石,也太貴了,不如買上株黃階中品的靈藥,我修為說不定還能一舉邁入第二重。」
「要是能便宜些的話?」
許映真看向攤主,面上尤且稚氣,便是帶些精明,都不叫人生厭。
曾是許氏商行未來的東家,若不會砍價,那才奇怪。
這攤主面上笑意淡去些,稍稍正色。
「那小姑娘你給個價?」
「三枚。」
「快走!老夫進價且不止這點。」這攤主頓時面色一變,而許映真本就在細細察他神情,頓時便對實際進價有了猜測。
她笑容更甚,同攤主以話術周旋,後者自也便心知肚明,不再漫天開價。最後宋寒枝竟便瞧着師妹以三百六十枚下品靈石,拿下了此絲蘿之種。
「你這丫頭,不明明有四枚上品靈石嗎,還糊我老頭子說手頭緊。」
這攤主一隻手撫着白須,一隻手接過許映真的上品靈石,口中不由嘟囔道。
許映真催促着他找回自己四十枚下品靈石,又注意到了師姐,想起先前,悄悄地低聲問道:「師姐,你以往不曾討價還價?」
一片沉默里,宋寒枝哭得好大聲。
待許映真將絲蘿之種和靈石收入白墟鐲,再和她手挽手走至街上,良久才聽到宋寒枝悶聲道。
「我算是知曉,為什麼往日靈石花如流水了。」
宋寒枝入門四載,至今日合該攢下一筆身家,可實則身懷的上品靈石未過千數。
「商人重利,尤其坊市的價格不似正規商行會統一定價,浮動自然很大。我先砍一半,見那坊主雖然口稱要趕我,但沒那麼惱怒和果決,便說明有商量餘地。他既謀利而來,我只需慢慢加價,便可成交。」
許映真笑意滿滿,說道:「便是師姐學不會,以後師妹我啊,也定然會好好捍衛你的錢袋子。」
宋寒枝輕哼一聲,面上鬱郁散去,多些悅色。
她想了想,又囑咐道:「絲蘿妖藤韌性極好,但到底潛力有限,師妹你且莫要以精血魂魄相契,免得落成負累,只消在萌芽前用法力時常溫養,打下烙印便可驅使。」
草木精怪若無上古血脈,大多靈智粗淺,僅靠本能行事,並非結契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