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如此說着,蘇文卻在心中暗嘆:
「能夠讓劉徹開始反思的人,劉據怕是天下獨一份吧?」
他在劉徹身邊伺候了許多年,真心還從未見過劉徹如此反思自己。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隨着年紀增大,劉徹也變得比以前更加多愁善感,更加容易受到觸動了吧?
這點在衛青病逝的事上亦有體現。
蘇文還清楚的記得當劉徹得知衛青重病難愈時,表現出來的傷感與惋惜,也清楚的記得劉徹大醉之後,將他當做衛青說過的那些仿佛是在道歉的話。
另外。
有件事只有蘇文知道。
那就是劉徹不知何時開始,時常變得健忘。
往往前一天才與內朝臣子商議過的事情,第二日便全部忘了,需要他在一旁悉心提醒才能猛然回想起來。
尤其是有時受到一些刺激,比如此前得知桑弘羊前去傳詔也滯留在了西域時,他便完全忘了幾日後要舉行的郊祭,以至於蘇文清晨將劉徹喚醒,要為他穿戴禮服時,他竟是滿臉疑惑的表情。
要知道劉徹對祭祀事宜可是極為重視的,此前數十年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不過關於劉據的事,他卻記得很清楚。
包括劉據何時從長安出發,去了多久,這些事情甚至能夠精確到時辰。
「你說得有理,並非是朕薄情寡義,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罷了。」
劉徹聞言微微頷首,
「不過劉據似有些不同,他始終不忘朕的封禪大典,又並未貪圖兵權與權力,朕待他是否過於嚴厲與苛刻了?」
「陛下,奴婢私以為,陛下這不過是履行身為父親的職責罷了,倒也無可厚非。」
蘇文連忙又低眉順眼的道,
「奴婢常聽人說,慈父多敗兒,嚴父出孝子,恐怕正因陛下對殿下足夠嚴厲,殿下才胸懷如此孝心,成長成為了如今的國之棟樑。」
「有朝一日,殿下一定會體會到陛下的良苦用心。」
「或許如今已經體會到了,故而殿下才始終心系陛下封禪之事,定要完成陛下的夙願。」
蘇文此刻倒不是全心全意的站隊劉據,才會幫劉據說話。
只不過話趕話說到這裏,他要為劉徹寬心,便只能這麼去說,若是說了其他有的沒的,萬一不合劉徹的心意,反倒容易給自己招來災禍。
甚至他心裏悄然產生了一種感覺:
感覺此情此景都像是劉據提前設計好的,面前這道奏疏就是一味藥引,引得劉徹陷入反思,也引得他不得不順勢說出這番只能這麼說的話來。
若是如此,劉據未免也太可怕了。
比蘇文此前認為的可怕還要更加可怕。
不過他也就是這麼一想。
畢竟這回劉據交出了所有的兵權,又交出了「西約」的控制權,還主動自降為軍司馬,等於徹底交出了所有的權力和兵馬,這總該不會是「以退為進」吧?
若是如此,這一步退的也太大了些。
直接將自己退成了光杆司令,沒有了任何依仗,如今劉徹只需一道詔令,隨便去幾個建章騎就能將劉據綁回來。
劉據若果真有什麼想法,斷然不會如此順從,更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權力與兵馬。
難道坐擁數萬精銳騎兵,十萬步卒,再加上一個「西約」聯軍不香麼?
牢牢把握這些力量的劉據,就算是劉徹也不能不有所忌憚,不敢將劉據逼的太緊,更不敢輕易與劉據撕破臉。
否則搞不好可能便是動搖國祚的兵災
也正是因此,劉徹此刻才會傾向於劉據滯留西域是出於一片孝心,而並非是胸懷異心。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替這個逆子說話,他是好是壞,是否能夠體會朕的良苦用心,朕心中自有計較。」
劉徹擺了擺手,口中說着模稜兩可的話。
但蘇文卻早已察覺到,劉徹垂於龍塌下的腳,在剛才聽完了他這番話之後,便已微微晃動了起來。
這足以說明,他剛才的馬屁沒有拍在馬腳上,而是拍進了劉
第四百九十章 復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