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達聽着這話,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顧老太渾濁的雙眼中依舊滿是悔恨,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不停閃現。
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當初同意了那人的話,那該多好。
她轉過頭來,看到兒子緊張的雙眼,慘澹一笑,說道:「那日你爹從山上下來,遠遠地就看見囡囡在村口和人玩耍,他剛想走過去,忽然見到一旁有個道人死死地盯着囡囡。」
「你爹說那道人看起來很年輕,約莫二十出頭,可偏偏他的眼神不對」
顧明達趕忙問道:「哪裏不對?」
顧老太皺眉說道:「按照你爹的說法,那不是年輕人的眼神,更像是老年人的眼神,帶着一股子厚重的渾濁,絲毫沒有年輕人應有的朝氣。」
顧明達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顧老太接着說道:「你爹一見他就心生不喜,上前驅趕那人,卻不料那人一開口就能準確說出咱家的情況,你爹一開始以為那道人是提前打聽過了,繼續驅趕那道人,卻沒想到道人說咱家的大黃狗半夜要生出七條小狗,五白兩黑。」
「你爹回來將這事一說,全家都覺得這道人在開玩笑,家中的大黃狗並不是第一次產崽,哪怕不知道狗爹是什麼花色,但每次大黃狗都會生出幾條小黃狗來,不可能生出來的全都是別的花色。」
家養的母狗,幾乎每年都要產崽,一次生好幾條小狗崽,一直到母狗死亡都是如此。
顧明達問道:「是不是那天晚上黃狗真的產崽了,狗崽子花色和道人說的一模一樣?」
顧老太點頭,說道:「這種尚未發生的事全都被道人說中了,你爹自然對道人的神異信服不已,次日他又在村口見到那道人,這次不敢再怠慢。」
「道人當時斷言,咱家在你這一代,會出一個文曲星,你爹聽到這話別提多高興了,道人仔細詢問你們幾個的生辰八字,你爹就告訴他了。」
「道人當場掐算一番後,說咱家這個文曲星是你,只不過命裏帶煞,參加科考會一波三折,若要化解,便需另外做法。」
顧明達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科舉考試遇到的種種問題,他甚至都有點信服這道人了。
「你爹求那道人做法,道人卻不要金銀,他只要你妹妹,要我們主動提出用你妹妹換取你的前程,我們自然不肯,那道人憤憤離開,十天後,你妹妹半夜突發惡疾,大夫看了一眼就說沒救了,連藥方都不肯開」
「你妹妹死的那天,廟裏的童女塑像碎了一地。」
「如今想想,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那道人帶走你妹妹,說不定她現在還能活着,那道人也能做法化解你命中劫數,你早有前程」
看着母親一臉悲傷悔恨的模樣,顧明達直接說道:「娘,妹妹就算被那道人帶走了,多半也活不了。」
顧老太擦眼淚的手一頓。
顧明達解釋道:「娘,那道人來者不善,他從一開始,就是衝着妹妹來的,他表現出來的神異,就是為了讓你們做父母的,心甘情願將女兒交到他手上,他發現得不到後,便惱羞成怒做法害死妹妹。」
顧老太微微怔愣,抓住顧明達的手,急切問道:「原來是這樣嗎?」
顧明達心裏難受,這件事細細想來,他的父母又有什麼錯處呢?僅僅是因為不懂規矩貿然將孩子帶進寺廟還願而已,誰也不會想到這樣小小的一個舉動,會得到山崩海嘯一般的痛苦結果。
如果可以,他們比誰都更希望囡囡還活着。
兩個老人已經足夠痛苦,親爹為了這件事人變得稀里糊塗,親娘這些年也時常避着人暗自神傷,顯然他們都沉浸在過往悲痛中沒有走出來。
顧明達並不懂這些神鬼之事,但卻並不妨礙他想出理由來安慰母親:「那道人出現得詭異,你說妹妹福運非常,說不得他行的就是什麼詭譎手段,帶走妹妹也只是為了奪取福運,妹妹雖然被她害死了,但也有了轉世投胎的機會。」
「她惦記着你們,這才又回到咱們家了,若是落到那道人手裏,說不定轉世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