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綾高的祖父叫歸雖壽,在金沙溪中活了一百二十多年,雖然說千年的王八萬年龜,但普通草龜壽命也就是三五十年,能活一百二多歲,是屬於長壽修行之龜,智慧通達。
他呵斥道:「人心有詭譎莫測之險惡,別說以其功利,看起來要發跡,便是聖人要出世了,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水府之主,金沙溪龍王道:「他才通漁劫,見識短少,但他既然引着人到了岸邊,又投了告神帖,我們便難脫掉關係。」
金沙溪水神也不過九品職籙,作為泥鰍得道,他不過在此間修持五十年,其實少與人打交道,遵循自然規矩,只窩在水府中修煉,希望早日修成龍體。
法界中所見「龍相」,其實不過是世俗人對水中有龍則靈的具象化,並非其真實修成的,就像是許甲觀山脈之靈,猶如蜈蚣之龍一般。
金沙溪龍王斟酌道:「他既然要發跡,必是欠一些文運,金沙溪雖小,卻也通連鏡湖,前朝曾有一位進士公,在溪邊洗筆,這墨中文章,灌溉得一株梅樹,便使得其第二年開出了墨梅來,香炁溢散,能使人通文思,開文竅。」
「後墨梅被一劈梅匠人相中,劈作病梅,賣與文人騷客,後來這位進士公告老回鄉,又洗了一回墨,作下一首詩,緬懷當年,故而這墨與墨梅精魂相合,合了一粒墨丹,被我所得。」
「便將此粒墨丹拿去給他,和黃酒服下,便可肚子有墨水,能寫文章。」
歸綾高沒想到水府溪神和祖父都是不願意惹事的,只好銜着這粒墨丹出了水。
歸綾高來到許甲身邊,吐出這丹,其實就是一顆花生大的墨錠,上面有着梅花印記。
歸綾高眼巴巴的看着,有些小心,生怕許甲把他趕出家門。
許甲將墨丹聞聞,香氣撲鼻,醒神之極,當即知道這是金沙溪水神的饋贈。
暗暗道:「這位倒是好打交道,還送了禮物來給我。」
當即就抱着歸綾高要往回走,等着這兩位夜裏的明確回復。
「咦,今天是趕集。」許甲看到了出集賣菜的胡金花,他還是老太模樣,跟着一個老太婆在扯皮:「兩個銅子,你還要扯掉菜梆子,我不賣你了!」
「哪家都是碼的整整齊齊,你有爛葉子,還好意思擺出來!」
「你不買,別扯我的!」胡金花已經說得炸了毛,但這正是學習人的方式,他在觀察這個老太太的語言,行為,動作,身上的人性越發齊全。
許甲走到他面前來,胡金花嚇了一跳。
許甲擺擺手:「不干你的事情,只是好奇來看看,你們野狐洞,原先都是這樣來換錢用的?」
胡金花點點頭:「賣點山上的野菜,現在是自己種了些了,但還沒長成,今天賣了十來斤,小狐狸們摘了野果,野菜,賺了二十多文呢。」
胡金花將銅錢給許甲看:「那些巫婆神漢,其實也跟我差不多,其實也就是種田賣菜的,現在狐仙堂立起來了,可也沒有完全靠這個就可以吃成飯。」
許甲道:「我們這是不賺窮人錢,單純討個他人感謝就是了,真要開單,還是得抓富貴人家,伱們多多留意本地大戶,這樣日子就好過一些。」
許甲也不嫌髒,就坐着他旁邊,幫着叫賣起來。
雖然許甲賣菜稀奇,吸引了人來,可真正要買賣起來,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給這個面子。
倒是旁邊的攤子,開口道:「小哥,你這樣吆喝,不成曲調,是賣不好的,又不好聽,又廢嗓子,喊不了多久,就要啞嗓子了。」
旁邊攤子是個算命的瞎子,一隻眼完全閉着,一隻眼則似乎還有一些光,面前一把小馬扎,上面走馬跑燈,寫着「馬前課」三個字,旁邊一個痴痴呆呆,傻笑傻樂,黑黑胖胖的中年女子時時刻刻,雙目關注着這個瞎老漢。仿佛這個老漢,就是自己的一切。
「那我該怎麼吆喝?」許甲虛心請教。
那瞎眼老漢聽了樂呵,將一把弦琴開拉,就開始唱了起來:「盲眼觀世事,指尖撫琴弦,三根絲線牽,訴盡人間緣,富貴貧賤路,皆由心造焉。盲眼雖不見,靈犀通天地,算命非虛妄,誠心鑒真偽。來者且寬心,坐聽老漢語!」
七零 瞎老漢,傻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