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徒和葉橫舟所在的是一處小院,而現在,原本空曠寬闊的院子裏,正站着三個人。
一個是穿青衣的年輕公子,意態慵懶,袖袍隨風飄蕩,滿是淡淡風、溶溶月的文質雅氣。
一個是披羅裙的雍容女子,不施粉黛,難掩絕代風華,那雙水潤秋瞳始終聚焦在居中男子身上。
就像是一片被春風吹皺的湖面,載滿柔情,波光粼粼。
——顯然,兩人都極為不凡。
但被他們簇擁着、拱衛着那名白衣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那白衣人相貌俊朗,身材雄壯魁梧,不輸燕狂徒,整個人充滿了英武陽剛的豪氣。
可他卻有種莫名的倦意。
這種倦意雖淡,卻極為顯眼。
疲倦、懶散從他的眼睛裏,神態中,乃至身上的每個角落,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讓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只有當他看見燕狂徒時,那雙眼睛裏,才突然爆發出一種無法掩蓋、難以隱藏、更無法抑制的光。
灼熱的、熾烈的、狂熱的光。
就像是被這光點亮了生命一樣,他雙拳緊握,渾身迸發出一股強烈的鬥志。
戰意如浪潮般洶湧,似金鐵般凝練,在風中激盪、爆發。
「你果然沒死,燕、狂、徒。」
燕狂徒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先轉過身去,大大方方地露出後背,反手帶上房門,再回頭面向這三人。
老人用一慣的傲然語氣,宣判道:
「不偷襲嗎?錯失這個唯一的機會,只會讓你們統統死在這裏。」
白衣人微微一哂,拂袖道:
「今天要出手的,只有我一個。」
來人正是權力幫幫主,「君臨天下」李沉舟,及他的兩大左膀右臂。
袖裏日月柳隨風。
流雲水袖趙師容。
燕狂徒嗤笑一聲,直接道:
「區區一個完顏決,就把你逼到這個地步?你不敢戰他,卻有膽子來挑戰我?」
宋國向金國投遞降書,完顏決親自南下之事,就算是街邊小民也多有議論,以燕狂徒的耳力,自然聽得清楚。
他很清楚李沉舟的打算。
面對完顏決的天地霸拳,李沉舟也不敢輕言必勝。
畢竟他雖號稱「君臨天下」,卻連一統江湖也沒能做到,更遑論是高高在上的宋國廟堂了。
完顏決卻是真真正正的金國至尊。
要戰這樣一個沒把握戰勝的對手,李沉舟就得做些「準備」。
這「準備」,便是先戰燕狂徒。
權力幫能有今天的規模,至少一半功勞,要歸於李沉舟的個人魅力。
幾乎所有的權力幫成員狂熱地崇拜着他,並且相信着他。
在他們眼中,李沉舟儼然是一尊不敗的斗神。
但李沉舟終究是人。
所以他失敗過。
而且是慘敗。
武夷山之戰,燕狂徒以其蓋世神威,幾乎殺得所有參戰高手都喪了膽氣。
每個和他交過手的人都承認,燕狂徒的武功造詣,已超越天下所有強人一大步,乃實實在在的舉世無敵。
甚至是史上最強。
就連和他朝夕相處的李沉舟,也是第一次認識到,這位老幫主、老師尊,竟然這樣的強。
那是一種讓人感到絕望的強大。
武功越高,就越能感覺到燕狂徒的境界,究竟已到了一種怎樣空前絕後的地步。
就像是坐井觀天的青蛙,只有跳出井口,才能意識到這天地有多廣闊。